第31章 开门

　　
<p>夫妻俩都痛苦，又寻不到解决的方法。碰上征兵，老蔫没和家人商量就报了名，他要挣个功名让这些说闲话的人看看，有地位有身份，谁还敢揭他的短。</p>
<p>这种窝囊的日子他过够了，即使没有富贵命，死到沙场，也解脱了家人和自己。</p>
<p>老蔫娘和媳妇哭得快断气，却没法让他反悔。集合那天早上，老蔫的便宜儿子拽着他的手，骄傲地欢呼，爹爹要去当将军了，我爹爹是大将军！</p>
<p>老蔫难得地把儿子驾到肩膀，带着他跑圈圈。他命里没有子嗣，这孩子就是周家的香火，旁人再怎么说，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平日里总记着不是亲生的，对孩子亲热不起来，要走了，倒生出不舍来。</p>
<p>“您别和老蔫计较，他没啥坏心思，我看他可怜，想着服侍公子比上沙场安全，让他多点机会活着。”段岑说：“您要觉得他不懂规矩，我这就打发他回军营里。”</p>
<p>院中各人回房后，段岑敲开贺平的门，老蔫的事，他还是要解释一下。贺平听完段岑讲老蔫的不容易，眉头拧成疙瘩，“所以他不能生育，就可怜？就可以对媳妇打骂、发泄心中的苦闷？”</p>
<p>几日的相处中，贺平看出来段岑是个能办事的，后面运粮或者去栖凤渡，都得倚重这个人，对老蔫的事责问过重或者把老蔫赶回去，会让笼络段岑的效果打折扣。</p>
<p>留老蔫在眼皮底下，可以约束他的言行，有什么情况能及时处理。赶他走，他肯定管不住自己嘴，泄露了消息，侯爷那里的戏白演，粮食怕顺利运回去的难度增加，被有心人知道，主子的安全也无法保障。</p>
<p>贺平没追究老蔫的事，冷着脸让段岑去歇息。段岑悬着的心放下，这事估计翻篇了。各房的烛火陆续熄灭，小小的农家院子安静下来。</p>
<p>与阿荷家相对的酒楼包房里，一位蓝袍男子用小银剪刀剪着烛心，问道：“你是说毒被抑制住了？不是说这是沾上即死的剧毒么，怎么回事？”</p>
<p>“爷，”李敬端着托盘，躬身回答：“毒的确是剧毒，至于为什么会被压制住，大夫说不清楚。”</p>
<p>“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你？”蓝袍男子问。</p>
<p>“爷，先生并不知道是我们在打听，”李敬说：“安排的人是扮成对方的人去问的，想知道毒为何压制住，万一毒发也好应对。”</p>
<p>“他们没问过这个问题？你确定派去的人没被识破？”蓝袍男子转身，问。</p>
<p>“没问。可能，他们觉得毒被压住了就不会再发？”李敬斟酌道，没回答第二个问题，他不敢保证。</p>
<p>“命挺大啊！”短暂的沉默后，蓝袍男子将剪刀扔到托盘，拈起帕子擦手，道：“让人过去吧。”</p>
<p>“是。”李敬领命，退出包房。</p>
<p>蓝袍男子坐到太师椅，给自己倒了杯酒，悠闲地抿了一口。酒是胡人喜欢的烈酒，入口辛辣，肠胃里也即刻热起来。凉夜如水，要是有姑娘捏肩捶腿就好了，美人与烈酒，才是英雄的标配嘛。</p>
<p>这位眉眼冷峻的公子哥，腿翘在桌上，转着酒杯，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点着拍子，纨绔的样子就是没姑娘添酒唱曲，也当得起风流二字。</p>
<p>“开门！开门！”阿荷家的大门被砸得咚咚响，不算厚的门板受不住几位壮汉的捶打，快要脱离门框，门缝的土掉下来，几个敲门的人吃了一嘴土。</p>
<p>隔壁几家院子的狗狂吠，大家纷纷起身。</p>
<p>“主子。”贺平迎上来，用眼睛示意门外。</p>
<p>倒春寒的夜里，人像被深井的凉水浸透一样冷，吴青匆忙起床，单薄的衣衫在推开门的瞬间被冷风吹透，凉气入了肺，当下扶着门框咳嗽起来。</p>
<p>一件外袍兜在吴青肩上，外袍上炙热的体温让吴青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没来得及抬头，送外袍的人就弯腰抱起地上的兔子，站到院子里的几个人旁边。</p>
<p>“啊？”吴青的眼睛跟着莫远山的后背，没听清贺平说什么。</p>
<p>“等会儿有事，主子你先跟小贺走，他会带你去侯爷那里。”贺平着急，顾不上莫远山的失礼。</p>
<p>“我.....”外袍太长，拖在地上，吴青用肩膀将衣服往上颠了颠，开口道。</p>
<p>“开门！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我数三声，不开门就撞了啊！”门外有人高呼，“一，二，......”</p>
<p>李大牛这几天没回来，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住不下，他就住到雇主家去了。这么多老乡陪着，他不担心阿荷的安全，李大牛想着，还是尽快要个孩子，阿荷在家也不孤单了。</p>
<p>他不知道阿荷现在不是孤单，是害怕。最近几日家里接连发生事情，超乎了她这个农家女子的承受范围，前几天刚有人死在自己眼前，现在砸门的又是什么人？来报仇的吗？</p>
<p>“等会儿情况不好，想办法从后门走，那些人不是冲你来的。”陈庚从阿荷身边经过，低声嘱咐她，“不要和公子一起，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p>
<p>陈庚目不斜视地从她跟前走开，站到院中的众人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阿荷一眼，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p>
<p>阿荷心痛，陈庚的体味被迎面的风吹来，温暖又熟悉，让她安心，本能地想依靠。脚步上前，又顿住，这已经不是他能依赖的人了。</p>
<p>阿荷抱着怀抱，好冷啊，冷得打颤，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阿荷觉得自己在发抖，满脑子想的都是命运真是爱开玩笑。命运要他们分开，他们分开了，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命运却又安排他们有这样的相处。</p>
<p>若是陈庚恨她，她心里也不愧疚；若是他们彼此当成陌生人，也各自安好。偏偏他记挂自己，而自己，希望这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也是他。</p>
<p>新婚的丈夫对她很好，没有信奉庄户人家“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那套，成婚后，没动过她一指头，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从未与她红过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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