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十斛买娉婷】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当一个女人知道所爱的男人是爱她的,她是愿意同他分别的。
绿珠抚着栏杆,眼睛微微睁着,看着楼下那几株桂花树。
身后的丫鬟倚玉很疑惑,顺着她的眸光看去,但见到一树树的桂花绽放,橙黄色的、橙红色的,还有朱红色的,一朵朵热烈的开放着,像女子舞蹈时飞起的衣袂。倚玉看着,似乎也闻到了花香,连神思也几乎恍惚了起来。
“倚玉。”绿珠唤道。
倚玉回过神来,持着一把小铜镜过来。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倚玉。”绿珠再次轻唤,指了指妆奁里躺着的一对明月珰。
“姑娘还是喜欢这对耳坠子。”倚玉会意,素手将它们拾起来,为她轻轻戴上。
玉石撞击的声音响起,清清脆脆的,像那年石郎于耳边的絮语。
绿珠微笑,仔细端详着面前大铜镜里依然美丽的自己。
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桂花林中的奔跑,母亲在后面叫她小心,但是刚刚答了一声“好”,她便一下子趴在了草地上,把小小的花儿、草儿压弯了腰。
她笑嘻嘻地起身,准备接受母亲的责备,但是再回首时,已看不见了母亲的踪影,眼前站立赫然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阳光温柔,桂花林里的清风吹来,送来阵阵的桂花香。
白衣的男子临风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她,双眼里充满了深深的爱意。
绿珠一笑,问道:“你是谁呀?”
他微微颔首,笑了:“我叫石季伦。”
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啊!绿珠从未想过,这一笑竟成了她此后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束手而立,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小女子。这双眼睛里透出一股若犹若无的肃杀之气,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名字叫做石崇,字季伦。
“石季伦?”绿珠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但是始终捉不到熟悉的影子。终于,她呼出一口气,嘟着嘴,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不认识你,你为何也在这里?”
石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道:“你会认识我的。”
温热的气息吹在脸颊上,痒痒的,绿珠有些不适,但心里是高兴的,甜蜜蜜的心情一直从脚尖蔓延到了耳畔的明月珰。
她的明月珰,是用两颗绿色的珍珠做成的,光彩夺目,比夜晚里高空中的月亮还要漂亮,又翠绿翠绿的,像两片小小的树叶,使得她小小的樱唇更加红润了。
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嘴巴微微嘟着,眼睛急着去找母亲的身影。
她问他:“你看到我母亲了吗?”
石崇摇摇头。
“哦。”绿珠一边寻思着,一边就往回走了。
她轻移莲步,袅袅娜娜地走着,就连背影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绿珠!”石崇在后面叫她。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绿珠疑惑地回眸瞧他,眼睛仿若秋水,像是在盼望什么人,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石崇觉得这神情美丽极了,不禁心神一荡。
绿珠眨了眨眼睛,奇怪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石崇打开手中的折扇,淡淡一笑:“使你母亲告诉我的。”
“我母亲?那么,你见过我母亲了。”绿珠秀眉微蹙,“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说着话,手不安地绕着自己肩头的发丝。
石崇问她:“你愿意随我去金谷园吗?”
“不愿意。”这个人可真奇怪,对着只见一次面的姑娘竟然说这样的话,空长了这么一个漂亮的面孔,脑袋却不灵光,他一定是个傻瓜吧!绿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石崇抓住她的手腕道:“你一定是我的。”
绿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了他许久,望着他的眼睛,竟有一种被蛊惑了的感觉。她心里直发毛,连忙吐出了一句话道:“我……我不问你了,我回家了。”
石崇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露出笃定的神情。
那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来了……
正因为是他来了,使这一天成为了绿珠一生中永远无法忘却的日子。
那一天,绿珠正坐在一棵桂花树上,痴痴地看着墙外的行人。
母亲警告她:“珠儿,你怎么这么调皮?”
绿珠没有理,便见到一大群人鱼贯而入自家的院落,领头的那男子便是自己那天所见到的那人,他说他叫石崇。
一看到他,绿珠的心就禁不住慌乱。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绿珠,小心掉下来了。”
“多管闲事,我掉下来,摔的是我,我疼,关你……”话未说完,绿珠就从树干上站了起来,可是枝桠纤细,怎么承受地住她一个人的重量?她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了。
石崇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却不忘伸展双臂去接住她。
绿珠看准了他的怀抱,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掉了进去。
一阵桂花香随风而来,绿衣翩然飞起。
石崇抱了她一个满怀,淡淡笑道:“摔在你身,可是疼在我心。”
绿珠听了,愣了半晌,才没好气地斜睨着他,笑嘻嘻地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故意越过石崇,来到母亲的身边。
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睛里瞬时间充满了凄怆。
母亲问她:“珠儿,你愿意随他走吗?”
绿珠有些懵懂——母亲怎么和这个男人问她这同一个问题?
她虽然对这个男子有些好感,但是随他走——她默默地垂下了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腰间的丝绦。
石崇上前道:“这是明珠十斛,皆是上好的珍珠,我想足够作为聘礼了。”
这时候,绿珠才发现屋子里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便是聘礼吗?她看到石崇正向着自己笑。
跟这个人走,跟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走,成为他的……舍弃了母亲,舍弃了家,这人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慌乱,看着他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漆黑的眼睛,她更是手足无措了,着急不安地瞧向母亲。
母亲没有说话,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但余光瞥到旁边放着的箱子,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绿珠一眼。
明珠十斛,这是石崇给他们家的聘礼。明珠十斛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个贫穷的梁家来说却是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母亲这是卖女儿啊!
绿珠扑倒在母亲的怀里,两颗晶莹的泪水打湿了手背。她哭道:“妈,绿珠再也不调皮了,绿珠永远听您的话……”
母亲为难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石崇将绿珠拉到自己的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语气淡淡地抚慰道:“绿珠,做我的侍妾吧!”
母亲这时候低着头,才说道:“珠儿,石君侯说他第一次见到了你,就喜欢上了你。石君侯他是晋朝的交趾采访使……”
绿珠瞬间明了,原来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母亲的精心安排,怪不得……怪不得那时候遍寻不到母亲。
她忍着泪,望着目光灼灼的石崇,笑着点了点头。
走的那天,她把头发梳成好似蝉翼的云髻,然后在发上斜插上一支金步摇,耳上仍戴着那一对明月珰。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穿上大红的嫁衣,这便算是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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