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入海
船队蜂拥驶进幻海，一艘艘的消失，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同行的人不觉得，身在后方的船队就觉得有些诡异了，尤其是暗中窥视的史俅更觉的胆寒，这个世界果然有些东西是人力无法揣测的。
不知何时，苏妄他们的船只也孤独的漂流在海上，刚才还可以看见的其他船队已莫名消失。抬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白天蓝海似乎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变化，也看不到任何变化。人类是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身在此处就无法让人提起勇气。
“从这里开始，就进入幻海最外围的洋流循环大阵，整个外围被七十二道不同流速流向的洋流包围，它们反复不休，无时不刻不在驱逐进入其中的船只。”黄莹儿为大家介绍着。
“驱逐？”宫武明显抓住了重点。
“是的，只是驱逐！”黄莹儿稍一点头，继续道：“因为幻海的磁场干扰，进入此境的航船已无法正常使用定位仪具，但仙岛仁慈，误入者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航行，最终会绕过一个圈，从入口之处重新驶出。”
“那我们如何进入？”周六也提了个问题。
“我们黄家研究这片幻海几百年，已经掌握了外围的变化规律，诸位听我指挥便是。”黄莹儿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显然很有把握。
“那么为何要找这么多人？”邱尽话虽不多，却每次都点到关键。
确实，若黄家已经掌握外围变化，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连得自仙岛传承的黄家都无法进入核心，不能登上仙岛的话，他们这些外人更没有用了。这是众人心中最后的疑惑，若非是对盖惊涛的信任，他们也不会携手而来。
黄莹儿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虽然答案可能有些古怪，但出于感激盖惊涛的信任，他的友人是不可轻慢的，说道：“有一种说法，我想诸位一定听过，那便是人体小天地之说。”
“根据人体小天地的讲法，人体无论四肢骨骼、五脏六腑、周身窍穴都与天地对应，人体与天地无时不刻不在共鸣交感，相互影响。”
“我们的身体在受伤之后，会自我修复，趋向原有的平衡，这处天地也不例外。幻海有其固有的特点，每一处洋流的风向、风力、湿度其实都不一样，但这种变化太微小，即便以我等通玄境的精神强度也难以察觉，只有借助器物才能观察到。”
“当我们进入幻海时，个人小天地与幻海的相互影响，产生微小变量。幻海在本能中会修复这种变量，就会在风力等表观中产生变化，这些变化更有利于我破开迷阵。”
黄莹儿顿了顿又道：“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运数，有些大气运之辈，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能轻松的得到机缘，这是天地对其气运的反馈。这种人物进入幻海时，所引起的变化比普通人更甚，变化之激烈，更容易捕捉到。”
“虽然我不知道谁是有大气运之人，但我知道凡是远超同辈之人，必定拥有超凡的气运。而更高的地位，更强的实力，又会反过来促进气运的深厚绵泽，二者实乃相辅相成。如今幻海之地，聚集了南朝，乃至北国所有武林高手，气运汇聚之丰厚，变化之复杂已毋庸置疑。”
“更何况我们这艘船，可是汇集了当今最风云的人物呢！先生，可是此理？”黄莹儿说道最后，也说了句俏皮话，惹得众人大笑，她倒是长袖善舞，善于调动现场的气氛。
“你说得不错！”苏妄微微点头，却忽然想起呼延图兰。
所谓气运，也是一种能量，却最为特别，无论是国运、还是个人气运，都与命运大道有着一丝的勾连。命运最难以揣度，无数人都希望探究到命运的深层；命运也最难以更改，凡事皆有定数，即便再翻腾，结局也是一样，才有天命所归这样的说法。
而呼延此人，善于引动气运为己所用，利用气运遮掩，无疑也是大气运之辈，让苏妄忌惮不已，与杀之而后快。虽然他无法时刻关注呼延，这次仙岛之事，呼延必定会前来，正是苏妄杀他的大好时机。
……
船艏处，黄莹儿摆出一套器具，有幡有铃，中间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罗盘，由一十七小罗盘组成，她依据器具变化，不断计算洋流的方向，指挥航向变化，倒有模有样，看得宫武几人啧啧惊叹。
苏妄仔细感受每一次变换时磁场的微弱变化、能量流转、周身与天地的相互交感，试图将自己融入到这方世界中，掌握世界变化的规律。
其实乾坤易理无不是前人对天地的探索总结，前人经验虽珍贵，但对于修行者而言，都是可依不可靠的，每一个修行者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苏妄也不外如此。
一次次的体验中，苏妄渐渐以己心代替天心，融合到这方世界中。乘帆破浪，苏妄似乎站在那里，但又不在那里。
与天地一体同心中，他的视角自动变换，眼前是一片蓝白交织的能量场，它们相互交缠、影响、循环，共同构筑了这片天地，掌控一切变化。
而在这蓝白的颜色中，还有一个个小红点，或深或浅，分散在各处，缓缓移动着，代表着幻海中所有生灵。
苏妄拉近视角，视线一变，看到了一幅幅红色能量流转图录，或大或小，千奇百态，有流线型，也有扁平形状，他顿时明白，这些都是海中的生物。
他再次拔高视野，将目光放到浅层的红点，立时看到一幅幅人形的能量图，每一条红线都由无数红点连成，有的粗，有的细，不仅代表自身的物质循环，也囊括了武者内气的流转。而能量循环间又有许多明亮的节点，乃人体各处要害所在，其中三处亮光最甚，分别位于大脑中心、心口和下丹田。
虽然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也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根据流转的速度，苏妄依然可以判断出大多数人处在焦虑转态。
俯视能量场全图，苏妄更能对全局有着清晰的判断：他们中的少部分不断变换位置，在幻海外围瞎转悠着；绝大多数人以不变应万变，顺应洋流变化，已经快要出去了；只有极少部分人，一边摸索着，一边却能误打误撞的往中心挺进。
这些人自进入幻海后，身上的红线光芒也越来越亮。
“看来确实有大气运之辈。”苏妄对此已经有些明悟，这些人在进入幻海后，竟然能不知觉中与幻海产生共鸣，隐隐与能量场契合。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明亮的红点，一阵急促的闪动之后，忽然消失。黄莹儿所言，幻海外围是不会有危险的，苏妄所见也确实确认了这点，那么这个红点是怎么回事？
苏妄哑然失笑：“看来你确实不甘寂寞，来得正好！”
……
同样在幻海外围漂流的呼延图兰眉头紧皱，就在刚才，身上的国运龙气示警下，他感觉到了一种窥探的力量，于是调动国运屏蔽了这种窥视，但他已然感觉到不妙了。
“这么快就暴露了，真是一点也不好玩！”他状似无奈的叹息，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失落。
……
此时，一艘帆船已经驶到幻海边缘，即将顺着洋流出去。船首处立着一个中年文士，长袖高帽，儒雅风度，二尺长须打理的整洁干净。
这人乃江东大族鲁家当家，修得一身浩然正气，看似文人，其实是武者出身。当然，家中也少不得做官的人，是南朝中难得的主战派。
鲁源看着船上已经翻过四次的沙漏又将走到底，又望了眼依旧茫茫的大海，不禁叹了一句：“已经两个半时辰了。”
这时，鲁源突然看到海上漂浮着破碎破碎的舢板、帆具，更有半红半黑的残肢挂在上面，上面残留的衣物纹饰有些莫名的熟悉。他猛地后退几步，四周依旧是一片茫然之感，再往前行了两步，前方的视线立时开阔清晰了许多。鲁源哪里还不知道，这两步之差，就是幻海的界限。
就在这时，视野中出现了几个黑点，更带起剧烈的呼啸声。他家中毕竟有在朝为官者，立刻就判断出这是火炮攻击，联想到刚才看到的残肢碎体，立刻就觉得寒毛直立。
“转舵！立刻回航！”
伴随着鲁源的大喝，巨大的水花冲击而起，更有一枚炮弹命中航船，木板破裂声和水手的痛呼交杂，但此刻鲁源已经顾不得安抚慌乱的船员了，他已不顾斯文，亲自动手操作帆具。
带着被砸烂的船艉，鲁源他们又逃进了幻海，身后大炮的轰鸣立刻消失，众人的心绪才稳定几分。
“报告损伤！”
“家主，上层甲板无损，船侧破了几个大洞，船艉损伤最严重，好在不妨碍航行。物资没有损失，但大伙都有些害怕。”
“知道了！”鲁源翻下袖子，整整衣裳，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惊惶的船员，并组织修补航船，至于何人下得黑手，已经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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