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惨剧

陆云月并不打扰，只递了条帕子给她，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任她将这段时间以来受的苦难和惊慌害怕发泄出来。

        袁氏也跟着红了眼眶，躲在陆父怀里悄悄擦了擦眼泪。

        “好啦，都过去了。咱们回家！”哭了有一会儿，陆云月担心她哭哑了嗓子，轻声劝慰道。

        李真儿有些抱歉的看了眼少女身上被自己浸湿的衣裳，红着脸点了点头。陆云月并不在意，瞧着小姑娘微微有了些活力，便笑着转移了话题，“等到了县城，姐姐带你去喝热奶茶。这个天气最适合不过了，一路辛苦，喝点甜甜的暖暖胃。”

        她才八岁，未来有无限可能，不能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合该和其他同样年岁的女孩儿们一样，平安快乐的长大。

        李真儿被勾起了些好奇心，“奶茶是什么？”昭月的店面还没有走到她的家乡，被拐来的路上更不会有机会喝到，因此并未听过。

        陆家回家的路上倒是带了些甜品和奶茶，但一路走来早就吃的差不多，在家里做的大多都被拿来招待客人。出发的时候又被热情的乡亲们塞了一马车的吃食，为了节省空间，便没再另做。

        “是咱家自己做的一种甜甜的茶水，味道很好喝的！”陆云月笑眯眯的解释，“还有好多蛋糕和点心……”

        两个大人看着靠在一起的姑娘们，相视一笑。

        正说着话，便听见外头突然有人叫道：“什么人！”

        陆云月皱了皱眉，心下思忱是不是方才那个村子的村民贼心不死……李真儿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原本红润了些的面色变得苍白，抱着身边大姐姐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更紧了些。

        陆云月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别怕。”

        “陆老板，有人拦路。她……”护卫的声音有些迟疑，陆父皱眉推开门，看见跪在自家马车前的妇人也是一时愣怔。

        这妇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袄子，身上打了许多个补丁，但依然有棉花露了出来，颜色发黑，显然有些个年头了。衣裳上还沾了尘土，头发银黑交杂，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脸也是脏脏的，看得出有些伤痕，露出的额头边上有个半指长的伤疤。

        “你是刚刚那个村子的人？”陆云月探出头来，认出了她。正是那个在她嘲讽吃人的村民之时，笑的讽刺的妇人。

        妇人埋着头跪在地上，声音有些沙哑：“是。恳请贵人救命。”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

        陆父看着她沉吟片刻：“你想离开那个村子？”

        “是。”妇人话很少，但陆云月看着她，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她看见过这个妇人和其他村民搭话，似乎很是熟稔的样子，可目前看来，若不是她假意装作受害者为那些村民通风报信，便是她花了几十年的做戏忍耐换来的今日的机会。

        陆云月想着那个讽刺的笑，以及这份有些死寂的求助，更倾向于是后者。

        这种无声的绝望，太让人窒息了。

        “先上车吧，劳烦你先和护卫乘一辆。你逃出来，那些人发现以后一定会沿路来找的，咱们还得再走远些。”陆云月征求了父亲的同意之后，叹了口气说道。

        妇人终于动了动，低哑的嗓音中带了分颤抖：“谢谢、谢谢贵人。”接着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哎！不必如此，你……”陆云月连忙示意护卫将人扶起来，“快上车吧。”

        护卫也见识过了那个吃人的地方，此时对着沉默的妇人有些小心翼翼的。

        马车继续前进，陆云月握紧李真儿的小手，又是叹了口气。

        “造孽啊……”袁氏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情又重新跌落谷底。

        “到了县城，月娘你带李姑娘去店里，我和你娘直接去县衙！”陆父沉声道。

        “好。”

        ——

        马车速度不算快，但仍是人力不能比的，因此一路上倒也还算平静。

        中午时候，路过一家茶馆，一行人停下休整歇息。

        茶馆和陆家原先开的那间差不多，只有些茶水和简单的干粮小菜。陆父下车买了些回来，叫另一辆马车的妇人一起吃，自己则是去和护卫、镖师们一道。

        妇人沉默着吃了饭。她动作极快，蒸的并不暄软的馒头几口一个，仿佛没怎么咀嚼便咽了下去。

        “你、你喝点水，吃慢些，别噎着了。”陆云月看得心酸，倒了杯茶水给她。

        妇人沉默着喝了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又接着啃干粮。

        吃过了饭，陆云月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不等细问，妇人便自己开了口。

        “我原先和你们一样，只是和家人出门远行，借宿临河村。”

        几人一愣，袁氏听着这没有起伏的声调有些难过，“那你怎么会留在那里？”

        妇人冷笑一声：“呵，因为我被一个畜生强1暴了。”

        “这……”这是个她们没有想到但此时听来又并不意外的答案。那群罔顾人伦的渣滓，做出什么都有可能。可不意外，并不代表听众们不愤怒。

        陆云月看着妇人沉寂的目光，心里无奈又悲伤极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天特别黑。因为人多，借宿的时候，我爹给了那畜生的娘整整一两银子。”妇人侧头望着窗外，心情平静无波。“我和我娘睡在一起。”

        “醒的时候，就看见他压在我身上。我吓得大叫，那畜生手忙脚乱的来捂我的嘴，可我娘听见了。”她闭了闭眼，“我娘要保护我，可她身子弱，根本做不了什么。”

        “她着急啊，她的女儿有危险。于是她想到了我爹，想叫他一起来保护女儿。”

        “哈，我爹听见了，可是他看见这场景，不仅没有上前帮忙，还叱骂我和我娘不知廉耻。”

        陆云月听此只觉不可思议极了，“怎么？可你是被迫的啊！明明是那畜生要害人，怎么能怪你们呢？”

        袁氏更是想到自家女儿，紧紧握住陆云月的手。

        “是啊，怎么能怪我们呢。”妇人仍是平静的语气，却缓缓落下泪来。瞧啊，连萍水相逢的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有的人，身为至亲却亲手将她们送入地狱。

        李真儿悄悄递了个帕子过去，她年纪小，但这时候的女孩儿本就早熟些，家里人早早便教过她一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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