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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山美人


萧楚静静地端坐在龙椅上,微眯着眼睛出神,掌印总管太监赵贱正用其独特的公鸭嗓,细声细气地汇报查抄摄政王大臣、萧楚的叔叔萧傲天家产的情况。感觉赵贱的声音顿了顿,萧楚从遐思中回过神来:“这就完了?总数是多少银子?”仿佛感受到了萧楚语音中的森然冷意,赵贱更伏低了身子道:“回皇上,经龙骑卫严密排查,共查抄黄金五千三百五十两,白银六十四万三千八十三两,大小府邸十三处,田产五千余顷,珠宝玉器尚在清点,总数折合白银约在一千三百万上下。”

        赵贱舔了舔嘴唇,心知萧傲天摄政十五载有余,传闻摄政王府岁入与全国赋税不相上下,家产绝不止这个数,但任由赵贱使尽浑身解数,内府提缉营也几乎倾巢而动,五日间相关不相关的人员已严刑逼问了千余人,如今站着能喘气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赵贱无能,谁让上面这位主子年轻气盛,中平十六年四月二十四日,大局初定,为发泄多年扮演提线木偶的积郁之气,萧楚立刻将萧傲天祖孙三代斩首,连萧傲天早亡的次子尸骨也从陵墓中被挖出来,一同挫骨扬灰,并铸十六尺铁塔镇压在京城西侧的岳林山麓。

        “其心可诛!真是其心可诛!”想到萧傲天将财产隐匿地如此滴水不漏,萧楚恨意难消:“朕绝了他的子孙,任凭他再多钱财,也只是镜花水月!”萧楚明白查抄不到这笔庞大的财富,不仅难以缓解捉襟见肘的财政危机,更是为今后的朝局伏下一大隐忧,无论是世家门阀还是江湖豪侠之辈,都可以据此张本,或裂土封王,或揭竿而起,乃至逐鹿天下,重书历史亦未可知。萧楚内心焦灼,但帝王心术使然,这一番忧思却不能让眼前这个阉宦察觉,虽然赵贱多年来忠心不二,已被萧楚倚为心腹。

        本来龙骑卫副将田豫楠是萧楚心中追查此事的绝佳人选,此人自幼天赋异禀,文武全才,奈何为小妾所生,虽然田家也算朝中遗勋显贵,但田豫楠一直不得家族重视,后因缘际会得萧楚赏识,屡屡委以重任,七八年间累功升至从二品武将,负责统领禁军精锐龙骑卫,具体负责京师防务,这也是萧楚能以迅雷之势成功发动政变的最大优势。龙骑卫乃开国皇帝萧廷炎所设,主将必由皇帝亲领,被萧廷炎注为铁律昭告天下,既有昭示子孙不忘武力得天下保天下之意,更是为确保京师精锐军权不予旁落。三日前,萧楚命田豫楠火速征集军民五十万奔赴西南应对杂蛮扰边。昨日,八百里加急得报,边将成炳杰节节败退,闵州全境沦于敌手。萧楚有心杀了成炳杰以谢天下,只是西南战局未明,成炳杰祖上又有擎天保驾之功,最关键的是成炳杰是成家军事集团的代表人物,当前朝局震动,再动干戈恐不易收拾全局,这才强撑胸口闷气忍了又忍。

        赵贱没有萧楚吩咐不敢起身,半晌没有皇帝指示又不免惴惴,想了想,又磕了个头道:“皇上勿忧,奴才以项上人头作保,十日之内必将贼首家财献于阙下。”“难得你有这份忠心,”萧楚的声音不高,却透露着一份坚决,“朕非糊涂刚愎之人,给你一个月专办此事,你掌印的差事让秦庸帮着你办。”“奴才遵旨。” 赵贱心头突地一跳,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赵贱任掌印总管太监已逾十一年,自己也知道在这个位置上太久,萧楚有心要提拔新人了。萧楚仿佛看穿了赵贱的心思,温言道:“你是跟朕的老人了,不要多心,好生办差,朕绝不会亏待了你。你有个侄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吧?叫什么来着?叫他过继给你,续个同进士的恩荫吧。”“皇上天恩,奴才一家粉身难报。”赵贱言罢,又重重叩头。看到赵贱拜辞时已经泪流满面,萧楚内心也颇为触动:这狗才倒还忠心,不过严防阉人作乱是祖宗遗训,以后可不能轻易开恩了。

        萧楚的饮食历来简单,用罢晚膳,看看天色,已是入幕时分。自四月二十一日至今,算来摆脱摄政王萧傲天的阴影已经八天了,但这八天来却一点也不轻松,内有世家门阀居心叵测,外有诸边不靖虎视眈眈,朝纲败坏,贪墨蠹吏如过江之鲫,但萧楚还是有一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执掌江山手握生死大权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明明朝堂上的群臣还是那样拜服行礼,可萧楚楞是觉得不一样,因为再也没有人在御案边上指手画脚了,他是真正坐拥南北十六州一百三十五郡的真龙天子,万里河山就在脚下,朕的人生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哈哈。

        萧楚胸中升起一股豪情壮志,同时愈发怀念自己的初恋。或许这也是每个男人的共同点,当所谓的理想抱负实现,当所谓的功成名就,总想对过往的遗憾进行弥补。萧楚为了重掌大宝,已失去太多太多,无论是财富还是情感,他心中的沟壑都需要被重新填满,诸不知,破镜即使重圆,裂缝却终究还是无法抹去的了。或许这也是大多数人无法自我察觉的人性弱点。

        萧楚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声音: 有江山而无美人,岂不憾哉。其实萧楚现有一后三妃四嫔,贵人、才人合计十二位,年轻宫人更是三年一选,并非没有美貌多情的女子,只是多为萧傲天安排在他身边,萧楚戒心甚重,以致没有一个能知心知情知性的人。萧楚心道,等稳住朝局,这后宫也得好好整理一遍才是,不过现在,什么军国大政,什么祖宗基业,什么万里河山,先去他娘的一边吧。萧楚的脑海里浮现出陈媛媛的倩影,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到她。

        当年,萧楚本意立青梅竹马的陈媛媛为后,其人有倾城之姿,更兼才貌俱佳,未料想萧傲天凭借滔天权势强媒硬保,立为侧妃,一年后陈媛媛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每念及此,萧楚便愤恨不已,萧傲天阖府上下的女眷除了陈媛媛之外,全部被发配至西北苦寒边塞充作营妓,供戍边官军取乐,永世不得脱籍翻身。

        萧楚身边的内监很有眼色的退下,带上了寝殿的大门,两名妙龄宫女肃立在内室外面,听候差遣。陈媛媛背对着萧楚站在宽大的床边,穿了抹胸的小衣,套了一件薄纱,宫灯透出的红光映在她的薄纱彩衣上,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如瀑的长发垂在腰际,更添一份诱人的美感。“媛媛。”萧楚缓缓走了过去,陈媛媛慢慢转过身,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如当年,丝毫看不出她曾为人母。

        陈媛媛缓缓跪了下来,一滴滴眼泪无声地落在厚厚地蓝色绒地毯上。“皇上。”她的声音轻柔却带了一点沙哑,别有一种惹人爱怜的韵味。“皇上,求您放了我的孩儿吧。”“你说什么?”萧楚愣楞的坐了下来,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皇上,求您放了我的孩儿吧,他才那么点大,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偿还他父亲的罪孽啊,皇上。”陈媛媛膝行数步,一双芊芊玉手紧紧攥住萧楚的小腿,低声哀求。萧楚仿佛被拖进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一起共享荣华的女人,萧傲天不仅强夺了她的贞操,也改变了她的心,她居然一直惦记着那个野种!帝王的尊严让萧楚感受到了侮辱,他不会知道,一个有了孩子的娘亲,会怎样无条件的爱着她的孩子,他也不会让她知道,她的孩子已经被挫骨扬灰,镇压在铁塔之下了。

        萧楚仿佛听到了萧傲天疯狂的嘲笑,嘲笑他的无能,朝笑他失去的东西,终究还是失去了。“你敢笑我?你敢笑我?”陈媛媛望着萧楚扭曲的面容,不知道这英俊的面庞为什么可以如此狰狞恐怖。事毕,萧楚获得了报复性地快感,不管怎样,萧楚夙愿终尝,身为九五至尊,他的人生已经开启了新的一页,他要将一个个政敌打倒在地,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他要征伐四方,号令天下八面来朝,他要搜罗世界各地美女充实后宫,他——终于沉沉睡去了……

        恍惚间,萧楚听到脑海里有一个甜美爽脆的声音:“先生您好,您的体验之旅已欠费,请充值后继续体验。”

        萧楚的身体尚在迷蒙状态,但意识已开始清醒,近期从真实梦境中醒来的时,他有一个相同的体会,那就是身体和意识的疲倦,尽管游戏过程中感到十分愉悦,但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自己,仿佛灵魂深处,有一个新的自己开始被唤醒,或许这就是游戏的魅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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