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文（3）
禹城，西沙区。
大年初二的傍晚，哪怕是往日最热闹的月升大道此刻也没一个人影。
大抵是因为要日落了，暖洋洋的余晖铺满整条路，有点寂寥，也有点落寞，但也有点奇异的安宁，像画一样的意境。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个奔跑的身影，脚步声急促，慌慌忙忙，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进了没有摄像头的胡同。一个不小心脚踝脱了力，整个人瞬间跌倒在垃圾桶的旁边。他吃痛地急喘了一声，顾不得剧痛的身体把堆叠在一起的铁棍都推出去躲进一个狭小的角落。
没有听到脚步声了。
他终于得以缓一口气，年轻的面孔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疲累，眼下的乌青和脸侧的伤口与红肿都表明不久前他遭遇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u盘、otg转换器和一根数据线然后着急忙慌地和手机连接起来，因为太用力还差点掰断，万幸没有出问题。
他从文件管理里面找到一个标注“2030112”的视频，复制到手机上。稍微等了一小会儿，“叮”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他紧张地听了听声音，没什么动静。这些东西已经是老早的古董了，还能用已算运气好。
他点开即时通讯软件，但是想了想，可能是怕不够保险，又换成了电子邮箱。
收件人：luming0420hyq
发件人：caowen0727hyq
标题：曹临江被害视频
附件：[视频]（1780mb/19201080/9:24:87）
“吱”
曹文捧着手机一激灵，按了“发送”猛地将其塞进身后的垃圾堆里。一抬头，才发现是几个小孩。最高的是个女孩子，戴着口罩，仅仅露出微微下垂的桃花眼，也依然让人觉得漂亮。
几个小孩的保暖措施都比曹文要恰当的多，戴着帽子围巾手套，又暖和又漂亮干净。
大概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流浪汉，小姑娘神情有些错愕，还有些紧张，掏出了手机一副要报城管的样子。
曹文忙不迭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叫曹文，我马上就会走……”
逃命的过程中陡然遇见小朋友，尤其为首的那个和他的侄子同岁的样子，痛苦之中还让曹文倍感亲切。
最小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曹文更加慌乱。
漂亮女孩大概也慌了，拉了拉另外几个孩子：“阿k，新秋，把小baby带回去。”
其中一个冷淡的男生答道：“我知道了。”
“姐姐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另外一个男孩歪了歪头，湛蓝的眼睛里面充满着疑惑，“新秋不能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个人好脏的…万一伤到姐姐，哥哥是会骂我的。”
曹文张口正要给自己辩解，却又被女生打断。
“阿k乖，”她笑起来，大概是为了让充满保护欲的小男孩放心，随手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拿到手上才觉有些沉，“没事的，我看看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报了城管就走……新秋，安抚一下柏溪好吗？”
乔新秋本来不想说话，但看了一眼女生温柔的眼神：“……知道了，”然后硬邦邦地回头，先牵住了还在哭的小孩，然后对蓝眼睛的男孩子道，“克利俄斯，走。”
面对和自己同岁但是要更高更成熟的乔新秋，克利俄斯就不敢再撒娇：“哦。”
目送着三个孩子的离开，女孩转过身，她这才有时间去关注垃圾堆旁边的曹文。
羽绒服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有些脏乱，也有地方破了几个洞，但还是能看出应该是新买没多久的。面容俊秀，甚至能说的上是好看，五官的走势让她觉得有些熟悉。身体蜷在一块也不会让人觉得猥琐，反而因为血迹有一种战损的帅气。
“是、对，对。”曹文还在想这几个孩子是什么身份，看上去非富即贵的样子。
“哦……”她检索着自己的记忆，找出了对应的名录，“你确实不是乞丐。”
听到她这么说，曹文用力点头：“我的确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暂时歇脚……”
“但那又怎么样呢？”
电话拨通。
他的话陡然停住。
漂亮的小姑娘向他走近，笑得很温柔，说的话却恶劣到让曹文如坠地狱，此刻美丽的天使才露出真正的面目：“阿姨，我找到人了，在西沙。”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不可置信，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嗯嗯，那就交给我吧。”
手中的铁棍此刻便是最好的武器，没有摄像的巷子深处就是最好的第一现场。
抬手，落下。
连逃跑和反抗都被忘记。
抱着沾血的铁棍，女孩一步步返回原来的路，雪点点地下来了，濡湿了她的帽子。前面几步停着一辆马自达rx7，见到她走进，车窗被里面的乘客摇了下来，克利俄斯睁着一双蓝眼睛，眼圈底下是红着的：“姐姐，哥哥又骂我…”
马自达rx7周围是一群看上去就像是不法组织的大男人，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不要哭不要哭，”拉开车门，她将棍子递给新秋，抱起了克利俄斯，“阿k怎么比柏溪还喜欢哭？”
“姜春天。”副驾驶座的男生回头。
“怎么啦宁大小姐？”摘下口罩，正是贺北岛近一个月前在船上遇到的和妈妈吵架的女孩，“没问题，没证据，我办事，你放心。”
宁泰：“留在这里吗？”
“不然你现在飞回长岛呀？”姜春天笑嘻嘻地回复他，“一起在西沙过呗，人这么多挺热闹的，司机先生，我想去林哥家。”
驾驶座上的司机得令，慢慢驶动车子。
此时日头已经落得差不多了，禹城沉入漫长又窸窸窣窣的夜色与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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