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客从远方来
“原来是小宗主。”
青色长衣的人连连求饶，“告罪告罪。”
宋璞收回指向他鼻尖的剑鞘，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心里却也知道这人并非寻常之辈，刚才他们差不多是满屋追逐，他竟然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到，还得听着夸张不已的哇哇乱叫，最后惹急了才一击制服，但也像是对方情愿让步才会被擒住。
“小宗主消火了吗？”
青年扶正了项链系着的翡翠环，单看外表很是风流倜傥，宛如一只青色翎羽的孔雀，走在路上也能大摇大摆地装作公子哥儿，而不是一个仓皇逃窜的盗贼。
宋璞也认出来了他。
这是主角日后的合伙人之一。
盗圣之徒封鸣机。
“我可以解释。”封鸣机修改了来由，“意外路过，不免打扰。”
宋璞凉凉道：“好正当哦。”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封鸣机抛玩着刚到手的锦袋，显然不介意提起偷窃的事，“出门在外接单维持生计，还望二位莫要为此费心。”
“你要是别多烦人。”好歹是后期主角阵营的人，虽然不知为什么提前碰上了，但宋璞还是愿意给他面子，“闲事我们不多管。”
封鸣机前期在下界是有活动的痕迹，漆吴学院他似乎待过，玄乌帝国里也有出现过，最后又通过学院偷渡回上界，他本来就是在上界被通缉的千面盗圣的徒弟，来下界也不仅是为了躲避追捕，而是为了窃回他最在意的一样东西。
“小宗主真是通情达理。”
封鸣机笑眯眯地拱手，“那我便不多留了。”
外面的动静还没消退，他也没有再翻窗出去，而是正经地推门而出，如同一个寻常出行的客人。
“房间弄乱了不少。”宋璞闹了这么一遭，这会儿缓过神时，对比起端庄的骆予夺，却觉得有些赧然。
于是他矜持地按了按剑柄，也小步小步地往外退出，“你好好休息，我叫小二来收拾。”
骆予夺颔首应好。
他在空下来的房间沏好茶，面前一杯，又斟上一杯推到对面。
清润的茶水倒映出来人的身影。
“阁下好生会待客。”方才离开的封鸣机此时却撑上桌面，“正巧渴了。”
“何事？”
骆予夺不做多言。
“我还接到了一份单子。”封鸣机猛地捶桌，“盗走阁下的命。”
杯中的水纹漾动了倒影。
“星移在天，物移在人。”抱着酒坛的男子醉醺醺地卧到星象仪上，又被正在调试仪器的人八风不动地踹开，男子便哭哭啼啼地和靠在栏杆上的人倾诉，“可是死后之生，又能如何窃得呢？”
“老骆你别听他的，一喝酒就发疯。”星象仪前的人被吵得调错一步，摘下镜片文质彬彬地骂了声，“他师父早八百年死透了，连丝鬼气都召不出来，逆灵之术不能用在这上面，你的身体已经衰竭得太严重了，至少要撑到，咳嗯，你知道的。”
他没把话说尽。
栏杆前的人在看星星。
秩序井然的星辰显得呆板，不知星空之外是何种景象。
或许当真是那些人日思夜想的仙界，乃至于把这方世界当作囚笼。
但更可能是望不尽的大千世界，闪烁成另一片星空的漫天星辰。
然而并无干系。
他身在此间。
“成人为生，成鬼复生。人鬼之间，并无死字。”他的声音无波无澜，“无死则无生。”
“就是。”本来趴倒的男子又扑腾一下大喊，“所谓大盗，天知地知，不为人知。老头子当时没教过我，现在我可知道了，遍世的鬼魂，遍世的活人，都在偷着对方的生机，这么久了就这小破天晓得。”
“那就分开。”他说。
“什么？”男子晕乎地抬头。
“分不清谁是谁的。”他轻轻地拍打栏杆，“那就我来分开。”
“喂。”
重新戴上镜片的人不赞同地看过来，“这方世界是不完善没错，但你乱来我们会——”
“分！都分！”男子此时却醉红着脸瞎起哄，哪怕隔天起来会后悔得撞墙，“要想让那群人气死，就得跟着老大来。老大我和你说，当初我在下界的时候，他们就趁着我接几笔生意，想试试让我把你给干掉，别说我肯定不行，我当场看出他们的来路，偏要理都不理，可惜也就不知道老大你受了多少苦……”
这人仿佛用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栽下头昏死了过去。
“把他送回房吧。”他转身走下这座鬼城里最高的观星台，“灌一碗醒酒汤。”
“没事，让他睡，总有些蠢货来，碍不着什么。”回话的人又闷头调起仪器，“连晓雾那个小疯子可喜欢了。”
画面如水纹晃动而过，骆予夺端茶吹开热气。
“反应这么平淡。”封鸣机怀疑起自己，“难道我杀气不够重？”
“既然无事。”骆予夺顾自饮茶，“那便请回。”
“不是，等会儿。”封鸣机好声好气下来，“我是想说，有人想要杀你，但是我不干，算不算一个交情，够我问点儿事？”
“何事？”骆予夺道。
惜字如金得又回到了原点。
封鸣机头疼得直说了：“不如聊聊小宗主，你跟她很熟吧。”
活像是揣着不轨的心思。
“他与我有婚约。”
骆予夺镇定地放下茶杯。
封鸣机的表情从初听时的茫然到理解后的震惊。
“怎么回事……真是个女孩……”这人喃喃自语，“不应该啊……宋燮和白溪若的孩子真的死了……”
骆予夺侧头看窗景。
封鸣机这次没有直接远离他，果然是因为注意到了宋璞。
毕竟上一次宋璞很少离开浩然宗，甚至去上界待了很久才展露出身份。
所以现在还要隐藏好。
“说起来还没仔细看。”封鸣机却又虚起眼打量过来，“你也有点像——”
“阁下说的话够多了。”骆予夺伸臂向窗，“不送。”
“行呗。”封鸣机耸了耸肩，“不清楚你知道多少，反正是我师父和他们有交情，我帮忙关心一下也够了。”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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