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林沃听26讲完就径直去了廖松所在的办公室，述职完毕后又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26那张脸还贴在玻璃上，绿色的眸子盯着他看。
林沃进隔离房的时候对一边的记录员说：“给我拿一套衣服。”
玻璃房门升起，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就猛地扑了上来，坠在了林沃身上。
林沃拍拍26的胳膊示意他下来。少年骨骼还未发育完全，胳膊很纤细，拍的时候也只有一点肉||感，但是整个人挂在身上对于被挂者来说还是一种负担。
26听话的下来了，并且对他身后的记录员做了个鬼脸。
记录员几乎毛骨悚然，猛地后退了一步。今天同伴胳膊被扯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对面前这个长相清秀但是行为残暴的男孩感到一股恐惧。
林沃把衣服丢在26身上：“行了，把衣服穿上。”
26抖了抖就把衣服从脸上抖了下来：“不行，它好丑，我不穿，除非你帮我。”说着他笑嘻嘻的伸出手来。
他的眼睛像杏子，带着一点圆，湿漉漉的看着人的时候像一只灵动的小鹿，让人不忍拒绝。
林沃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26时不时的耍赖已经习以为常。
隔离房周围都是被玻璃围起来的，从外面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方便记录员对研究对象的观察。
26和楚时雨不一样，他是从婴儿时期起就被送进实验基地的，基地里的人只负责用他做实验，并不会教他各种基本知识，所以26并没有什么廉耻观，光着身体被人看也无所谓。
隔离房除了外壁是透明的之外，其他设施一应俱全。
林沃让26坐在椅子上，自己一件一件帮他套衣服。
基地给准备的衣服就是非常老土的白衣黑裤，林沃把26的一只胳膊举起来套进了袖子里面，却不料在中途往上拉的时候遇到了阻碍，怎么都拉不上去。
他看向26，26嬉笑的神情立马一松，哼着口哨心虚的看向了别处，袖子这才顺利的拉了上去。
上衣穿完，林沃把裤子扔到了他身上，盖住了他的小鸟：“裤子自己穿。”
“不要~”少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绿眼睛看林沃。
林沃却面无表情。
26咬了咬唇，很不爽的提起了裤子。
“怎么还戴着耳钉，”待衣服都穿好，林沃捏了捏他戴着耳钉的部位。
26在即将和楚时雨对战前被特别准许可以出实验基地逛逛，但是必须由人带着，但是因为26在和多人眼里像是颗定时炸弹，所以这个任务便落到了林沃的头上。
26出了基地果然不安分，趁林沃和保镖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耳朵上和舌头上就出现了好几颗钉子，并笑嘻嘻的展示给林沃看。
“林沃，你看，我现在是不是bulingbuling的？”
林沃皱了皱眉，本想叫他取下来，但是想到26马上要和楚时雨对战怕影响到他心情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哪里不合26的意，他的暴躁症就要发作。
现在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26，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让他把耳钉取下来。
“好看嘛。”26说，但是林沃还是动手把耳钉取了下来。
“像什么样子，不伦不类的。……把舌头伸出来。”
26乖巧的伸出一截粉嫩的舌头，他向下看到了自己的舌尖，好玩似的把它卷了卷，在林沃手指靠上来的时候又伸展开。
舌头上的钉子不好取，林沃不敢动作太大把他的舌头弄伤，所以动作小心翼翼。
26看着林沃专注的神情和摆弄着自己舌尖的修长手指，感觉舌尖上酥酥麻麻的，在林沃终于取下耳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舔了他的手指一下。
林沃仿佛被电打了，猛的收回了手，皱眉看着他，满眼严肃：“别闹。”
26晃荡着两条白皙纤长的腿，他看着林沃，嘻嘻的笑着。
他看着林沃站起来去了洗手间，水流声哗啦啦的响彻在耳边，他光着脚噔噔噔的跑过去看见林沃在冲手。
“怎么在洗手啊，我很脏吗？”
在一片哗啦啦的水声中，林沃面对着盥洗台，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他语气漠然：“人的唾液都很脏，以后不许这样了。”
“哦。”
过了一会儿26捏着手指说：“林沃，你给我起个名字呗。”
林沃走到书桌边坐下，给上面放着的电脑插上u盘处理里面的工作文件，他虽然不常来基地，但是只要在实验基地的时候都会在26的隔离房内处理这些东西。26实在黏人。
“你不是就叫宙斯26号么？”
26自然的枕在他膝头，感受到一点温暖，便用脸颊蹭了蹭，他睁着眼睛想了想说：“可是0号上次说宙斯0号不是他的名字，他说他有名字，叫楚时雨。”
林沃看着眼前的文件，并不太关心他的话，只随口说道：“26就是你的名字，不要和他学。”
“好吧。”26有些失望的撇撇嘴，他抬头看到林沃专注的盯着电脑画面，无聊的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一只只的数羊。
“十一月份，丘沙失踪儿童共201起，依河133起，奉明189起，景道……”
廖寒听着下属的报告皱紧了眉，脸上有了怒意：“边境的官员是吃白饭的吗？竟然失踪这么多儿童！”
下属闭了嘴，不敢再报后面的数字，低下头承受廖寒的怒火。
廖寒坐不住，虽然之前也时常有儿童失踪的事情发生，但是边境城市仅仅一天之内失踪这么多儿童实在是太离奇，也太惹人恼火。
不知是驻守在边境的士官们没有作为，还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太嚣张，在挑战蓝星帝国的威严。
廖寒一拍桌子：“下去准备，后天前往丘沙！”
丘沙失踪儿童数最多，代表那里是人贩子的主要聚集地，他要亲自过去将这些东西一网打尽。
楚时雨伤已经好了很多天，他正暗暗思索着廖寒什么时候会把自己派出去的时候廖寒让他收拾东西。
“去哪里？”
“丘沙。”
真远啊，不过他说好了给廖寒干一年就是一年，一年以后他就可以回来了。
却不料第二天坐上军用车的时候廖寒也在：“你也去丘沙？”
廖寒疑惑的看着他，很奇怪楚时雨为什么这么问：“不然呢？”
楚时雨以为廖寒会把他外派，但是当在车上听清楚这一次的任务之后发现他并没有被外派，而是跟着廖寒继续做他的助理，此次去丘沙是为了共同剿灭人贩子。
廖寒这次还带了几十名经过特训的士兵，战斗力以及侦查力都很强，以备不时之需。
丘沙这个地方和它的的名字一样，丘壑与沙滩遍布，中心城市临着绿洲建造，孕育生活着无数鲜活的生命。
几辆军用车穿过沙漠，在漫天黄沙中向丘沙的中心城市奔袭。
在车的颠簸中，楚时雨偶尔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竟在茫茫沙丘中望到了坐落着零零落落的几十间屋子，这些屋子分散的极开，并且有些破破烂烂的感觉。因为风沙大的缘故，很多屋顶上聚集了厚厚的沙子，有几间屋子外正有人清理着屋顶积落的沙子，放着屋顶因为沙子聚集太多而被压塌。
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宜人类居住，但是处在绿洲恶毒中心城市土地面积并不能承载丘沙的全部居民，有的就只能选择在勉强可以生存的地方居住。
几辆军用车一路颠簸着开进了丘沙的中心城市，本地的市长带着一众大小官员在城门口夹道欢迎。
廖寒从车上下来，同热情的市长握了握手。
市长热情的把一行人引到下榻的宾馆：“您几位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秘书说，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廖寒把行李交给楚时雨，对市长一颔首：“到会议室说。”
市长姓李，全名叫李邹，他一向懂得察言观色，待廖寒一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便对秘书使眼色，把最近失踪儿童的详细信息尽数放在了廖寒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都是失踪儿童的详细信息，请廖上将您过目。”
廖寒拿起名单大致翻阅，却在翻到中间某一页的时候停住了。
他从名单中抬眼望向李邹，李邹弯腰笑眯眯的，看着很无害。
廖寒扯起嘴角来似笑非笑的，夹起名单中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我只是来视察的，李市长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不妥吧？”
桌上明晃晃的是一张黄金储蓄票。
李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但是很快恢复，他没想到廖寒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当面拆穿他，内心痛斥廖寒不懂事的同时额头的汗都不禁流了下来。
他抬起袖子来擦了擦脸，赔笑道：“是，是不妥，是我太欠考虑了，还请廖上将不要怪罪。”
廖寒神色彻底冷下去，他本就不苟言笑，再加上氛围紧张，李邹整个人都要被自己流出的汗浸湿了。
待廖寒翻完全部名单，他把册子放下，双腿交叠，双手握着放在膝盖上，问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邹：“为什么失踪的人一大部分都是城外的居民？”
李邹：“这个原因正在调查，警力以及部署下去了，原因很快就能查出来，您且安心等几天就行。”
廖寒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城外安保太差？我一路过来可是没有看到一个巡逻的警员。”
“这……，那是因为我们的警察刚好已经巡逻完毕了。”
廖寒眼神凌厉：“不要找借口。”
李邹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位不近人情的瘟神，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认错代表着他明知故犯，可能承担一大部分罪责，今后仕途也会再难有什么起色：“确实是这样，要不您明天再去看看？”
明天再去看看你可不就准备好了吗？廖寒心中冷冷的想，知道面前这人是油盐不进的，且自己暂时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他失职，这件事只能暂且不提。
只能道：“人贩子的踪迹有没有？”
李邹：“暂时没有，已经调动了全城最大的警力去搜查了，等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从李邹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人就是个吃干饭且惯会偷奸耍滑的，廖寒不能把这种人逼的太近，于是暂时作出让步：“三天内，我希望人贩子的踪迹可以按时出现在我面前。”
李邹暗自松了一口气。
廖寒回到宾馆的时候楚时雨已经帮他把行李整理好了，这以前一直都是他的本职工作，干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看到廖寒进来，楚时雨刚想走却被他叫住。
廖寒对楚时雨招招手：“过来。”
楚时雨依言走过去，廖寒看着他说：“给我削颗苹果。”
楚时雨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时候廖寒就在一边看着，自从那晚以后楚时雨就总是避着他，他不这么吩咐他在自己面前干活，除非必要他恐怕会一直猫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他。
廖寒专注的看着楚时雨削苹果，他身上几乎无一处不好看，睫毛低垂着，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一只手拿着红彤彤的苹果，一手握着小刀快速转动，仅仅这样一副景象都美的像一幅画。
廖寒本来被李邹搞坏的心情此刻都顺畅起来，毕竟有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坐在自己面前任谁看了都会心情愉悦吧。
楚时雨削苹果的技术很好，待苹果削好，苹果皮从始至终都没有断过。
廖寒接过楚时雨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很甜。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楚时雨说。
廖寒把苹果放回盘子里：“不留下来坐坐吗？”
楚时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坐着干什么呢？疑惑的看着他。
廖寒：“留下来陪陪我。”
楚时雨顿觉尴尬，他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于是想和廖寒好好解释：“抱歉，廖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廖寒本来还算好的心情顿时一沉，他最不想听到楚时雨口中有关他叫了除他以外别的男朋友。
楚时雨现在只不过是误入歧途，贪恋新鲜或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才和认识才几个月的萧泽谈起了恋爱。明明是他们先遇见的，楚时雨以前明明对他爱的赤城热烈，怎么伤害都不曾有过怨言，因此廖寒总有自信觉得楚时雨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是楚时雨却一遍遍提醒他自己有了男朋友？这让廖寒很恼火。
“楚时雨，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喜欢你。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和萧泽谈恋爱的吗？”
楚时雨愣了愣：“不是。”
廖寒又说：“我不介意你图一时新鲜和别人试，但是我希望你试过就算了，该分手就尽快分手，我会给你想要的。”
楚时雨彻底愣住：“我想要什么？”他实在不明白廖寒话里的意思。
“我。”廖寒说：“你以前不就是希望我关注你吗？现在我关注了，我不但关注了，我还喜欢你、爱你，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楚时雨不相信廖寒说的话，一边以为他是为了萧泽而故意对自己这么说，一边又隐隐有预感，觉得廖寒说的是真的，这种预感始终模模糊糊的横亘在两人之间……可是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楚时雨这样想。
可是廖寒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时雨，我说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萧泽，说来也好笑，我对他根本不是所谓情爱的喜欢，只是年少时自然性的对美好事物的追求而已，每个人都可能或多或少犯过这样的错误。只是我发现的太晚，现在我已经发现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你，时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楚时雨愣愣的看着廖寒，他由不信转变为震惊，惶惑，奇异。
过了很久，铺天盖地的难过就向他涌过来。曾经的心愿达成，他没有半分喜悦。
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他整个青春年少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终于死心了放下了的时候，忽然跳出来告诉他，它本来就是你的，只是它不小心被放错了地方，才让你错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它被放回正确的地方了，快来接收它吧。
就好像当你想吃草莓的时候别人往你手里放了一颗苹果，而当你想吃苹果的时候又偏偏给了你一颗草莓。每次都不是你最想拥有的那一个。
什么叫做“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廖寒的话显得他十多年的追寻与苦恋简直像是一场笑话。
廖寒深情的注视着楚时雨，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到自己以为的东西，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浓浓的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腾了上来。
楚时雨努力调整好心绪，他摇摇头，眼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又藏着千千万万道不尽的惆怅，他很少有这么明显的情绪，他悲伤的看着廖寒说：“不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他现在不想要草莓了，他只想要苹果。
廖寒不是良人，萧泽才是。
廖寒堪称急切握住他的手：“为什么不可能？你是说萧泽吗，你和他的事情我不会怪你，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啊。”
楚时雨看着廖寒苦笑：“廖先生，其实你有时候挺任性的，很多东西不是你说回去就能轻易回去的。”
廖寒不解：“为什么？”
“你叫我和萧泽分手，可是分手以后他怎么办呢？”
廖寒：“那是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楚时雨清楚廖寒的本质，他是个极近冷漠的人，根本不会与人共情去看清楚别人的痛苦，以前楚时雨被一种名为爱情的滤镜蒙蔽了，如今再此感受只能觉得心寒：“对，那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可是却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自己经历过伤害知道那有多痛，如果我仅仅只为了你的一句话就去伤害他，那我算什么呢？”接着他又说：“就算我曾经爱你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早就不爱了的。”
廖寒不信：“那么多年，你怎么会轻易说不爱就不爱了，楚时雨，你在撒谎。”
楚时雨放在身侧的手在颤抖，他咬着唇站起来并不想再与廖寒多交流下去。
楚时雨站起来想走，廖寒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楚时雨，你心里明明还有我。我知道那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你每天想的是什么，我知道你想让我爱你。十年，没有人可以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你忘不了我。”
楚时雨闭了闭眼，死死咬着唇，当一个人心痛的多了就会渐渐麻木，他觉得自己的心现在就是木的。
他几乎是在诘问了：“你也知道那么多年我每天想的是什么，那你知不知道从前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我总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不同的人上床和不同的人暧昧，我的心真的很痛啊。廖寒，你不能这么自私，我好不容易放下了，你就放过我吧。”
廖寒看到楚时雨下巴上一抹晶莹滑过，顿时愣住了。他哭了，楚时雨哭了。他从来没有见楚时雨哭过，更何况此刻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爱这个人的。一向冷硬的心涌上密密麻麻的心疼，廖寒想抱一抱楚时雨，却在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被他躲开了。
楚时雨脸上的泪止不住，肩膀也在抖，是真的伤心，他忍着泪继续说：“是的，十年真的很久，久到我足以记你一辈子，久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里。但是，你不要忘了，”
楚时雨伤心的看着廖寒，廖寒被他眼里的痛刺的无处可逃，本就心虚的他几乎不敢与楚时雨对视了。
楚时雨：“十年，足以烧死一只扑火的飞蛾千千万万遍，足以浇灭一个人的热忱，十年间，长久得不到回应甚至被反复伤害足以让我彻底死心，把你从心上剔除。”
楚时雨挣脱廖寒的束缚快步离开，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一刹那眼泪彻底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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