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田橙原本还想借机讽刺一下苏青的“想当然”。却没料到他承认得如此坦然，让田橙改变了一些对他的看法。
接下来，为了照顾苏青，田橙在讲解的时候没有再配合动作。只是尽量将要点讲清楚，再细化动作。
“若大人得空，可找人演练。无需真的噎住咽喉，只需作为被施救的那一方有气涌而上的感觉即可。”
苏青听后，认真给田橙做了一礼。吓的田橙从凳子上跳起来，赶紧避开。
“苏大人不必如此！”
苏青持的弟子礼。在庆朝，一般是书院的学生对夫子行的礼。
“娘子授我救人之法，受得起此礼。”
田橙从前不知道“君子坦荡荡”是何种模样。如今似乎从苏青的身上看到了。不管是他直白地承认自己有所偏颇，亦或者是他不以身份地位为限，向一个女子行了弟子礼。都让田橙看到了一种不惧世俗的坦然从容。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度。不是丑陋的容貌所能遮盖的。
“苏大人好气度。”田橙由衷赞了一声。
苏青直起腰与田橙对视。二人眼中皆无情谊，只有彼此都未察觉到的些许欣赏。
苏青此次前来所为三件事，前两件——问询昨日六皇子一事与求救人之法是必做的，后一件，他原本还在心中考虑，此时已经有了定议。
敞开了门窗的花厅有清风徐徐穿过，带来阵阵院内的草木清香。苏青长身直立，站于田橙面前，一字一句地问到：“你可愿嫁我？”
娶田橙，是苏青跟皇上基于朝堂现在的局势下的一步棋。苏青原本对这桩婚事就是可有可无。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对稳定局势有利而已。只是经过了昨天六皇子一事，今日再与田橙交谈后，他觉得，田橙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嫁与他这无心儿女私情的人好。所以他给了田橙一次选择。
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田橙，愿不愿意嫁给他。即便这人一不俊朗，二不风趣，在这么一瞬间，她的心跳还是加快了几分。
“若你不愿。我自会想办法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且绝不会连累到田将军。”
说完之后，苏青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满京城的贵女，除了攀炎附势的，没有一个想嫁与他。他以为田橙也一样。却不想听到了令他十分意外的答案。
“你会让我饿肚子吗？”田橙问。
苏青呆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能地缓缓摇头。
“那你会打我吗？”
“不可能！”苏青断然否认。
“那你会护着我吗？”
“当然。若汝为吾妻，吾自当尊你护你。”
田橙满意了，直截了当地说：“那我嫁。”
她这辈子，就想吃好、喝好、躺好。对于爱情什么的，根本没追求。苏青能力强，性格也不错。有爵位，有圣心，还犹豫什么！
田橙以前是想过不嫁人的。反正庆朝承认女户。给田有光和盛颜养老送终后她就带着所有财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起一个大农庄，然后在那里吃吃喝喝等待终老。
可是皇帝现在已经下了旨，就说明皇帝是需要田橙嫁给苏青的。虽然田有光和盛颜，甚至是苏青都说可以让皇帝收回旨意。但收回之后呢？皇帝心里会没点疙瘩？田有光的身份地位太特殊了。
又不是这一任的皇帝亲自提拔的，甚至可以说没什么交情。
盛颜是孤女，田有光跟田家关系又不好。如果田橙不嫁，以后稍有行差踏错只会孤立无援，田家就会有灭顶之灾。
就算为了田有光跟盛颜前十几年的庇护之情，田橙也会嫁的。总不过换个地方继续吃吃喝喝喝而已。
苏青看着田橙，这女子是如此的坦然。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点的羞涩之意。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在看向自己的父亲时，眼中总是有着痴迷又疯狂的人。那模样，在还年幼的苏青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好。”苏青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一直等在堂屋的田有光在烦躁地灌了自己好几壶茶后，终于将苏青给等了回来。
这一次，苏青对田有光跟盛颜持了晚辈礼，言语间也少了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多了些恭敬：“晚辈此次贸然前来实在失礼，望将军跟夫人海涵。”
这大转弯的态度，让一句话都不想多讲，只想马上送客的田有光都不好意思开口。
盛颜敏锐地注意到了苏青的变化。心中有了些猜想，面上却是不显。
“苏大人言重了。今日大人来此也是为了公事。并未失礼。”盛颜道。
苏青大致知晓田有光和盛颜对他是不大满意的。所以也没在意盛颜言语间的刻意疏远。再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而去。
送走苏青，最开心的就是田有光，“这小子总算走了。”
盛颜看一眼似乎什么都未察觉到的田有光，坏心眼地说：“指不定过两天他请的媒人就会来登我们的门了。”
田有光大惊：“什么？他敢！老子还没答应把闺女许给他呢！”
盛颜心道你答没答应有什么要紧。皇帝都下旨了，最关键的是，搞不好你闺女已经答应了。
“去请小娘子过来，”盛颜吩咐道。
才回屋里换了身轻薄透气衣裙的田橙就又出了院子。她到堂屋的时候，田有光被盛颜赶去了书房。屋内只有母女两关起门来说话。
盛颜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将昨日从皇后那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同田橙说了一遍。
田橙听后觉得苏青能长成今日这般模样也是不容易。最起码说明，苏青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
盛颜昨夜思索了一夜，今日捡了苏青后也一直在想。然而她怎么也拿不定主意。这毕竟是田橙的终身大事，她索性就交由田橙自己决定。
“阿橙，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娘不能替你拿主意。娘只能说，苏青此人，天赋出众，性情坚韧，教养品格如今看来也并无不好。嫁他为妻，你后半生仍可衣食无忧，自得其乐地过日子。然，此人幼时险些死于母手，且见过长公主痴恋驸马而不得，他于情之一字上，想来不会太上心。利弊如此，你当好好思量。”
田橙觉得她娘不愧是太傅教养出来的。纵然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学这一说法。盛颜也知晓一个人的童年创伤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娘，你可知苏大人刚才跟我说了什么？”田橙问。
“哦？”盛颜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他问我，可愿嫁她。”田橙回想起苏青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可爱，“他还说，若我不愿，他自会请皇上收回成命，且绝不会牵连到爹爹。”
“女儿想，就这一点，他便胜出世间许多郎君了吧。”
盛颜也没想到苏青竟会做此保证，有些诧异，但她更关心的是女儿的回答。
“你如何回的？”盛颜问。
田橙笑笑，道：“自然是嫁了。”
“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悔。”
田橙答的干脆，盛颜心里却有些酸酸的。她这女儿，性子懒散，人却聪慧。纵然一家人之间从未说过，但盛颜知道。田橙必然懂得嫁与不嫁之间的利弊以及对将军府的影响。
盛颜脸色不大好。因夫妻恩爱，她其实极少有忧愁颓然的时候，但此时的盛颜，满面忧伤，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田橙走过去，蹲在盛颜面前，抬起头来看着盛颜说：“娘，您与爹成亲之前，可知会如现在这般情投意合，恩爱不移？”
“不知。”
“那女儿与苏大人之间，也许也会有爹跟娘之间这样的缘分呢？”田橙哄着盛颜。
“他跟你爹不一样！”
“可女儿此生本就无大志向。您知晓的，女儿求的，不过是衣食无忧，悠闲度日而已。您觉得苏大人不能为女儿做到吗？”
即便因为此时得知田橙要嫁给苏青而对苏青有了诸多挑剔的盛颜也不能说出苏青他做不到这样的话来。
田橙将头靠在了盛颜的膝盖上，轻声说：“如此。嫁给苏大人，就是女儿的人好归宿。您跟爹都不要要抽，也不要自责，好吗？”
话已至此，盛颜只能忍着心酸，颤声答应：“好。”
九月初五，安平郡王托护国公老妇人做媒，向田大将军提亲。求娶大将军独女田橙为妻。
半月之后，钦天监监正亲主“问名”之礼。卜出大吉之卦。意夫妻白首，福泽绵长。
帝心大悦，责礼部挑选吉日，并亲自圈定迎亲日为来年的正月初五。
由此，安平郡王与田大将军独女的婚事彻底敲定。只待来年成婚。
京城里各家为这桩婚事的敲定热闹了好一段时间。没攀附上苏青的在懊悔，并决定在田家夫妻回漠北之后再看看是不是能将女儿送进郡王府捞个侧妃当当。而本就不愿与苏青结亲的人家则是松了口气，之后逢人便说这是桩极好，极般配的婚事。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田橙完全没有理会外界的风风雨雨，依旧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直到田有光需独身返回边关前三日，盛府收到了田家老太君六十大寿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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