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咸鱼起飞的第二十天
戴佳氏千恩万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乌雅氏和卫氏往咸福宫的小花园走去，咸福宫在后宫的西北角，偏僻得很，离乾清宫也最远。乌雅氏和卫氏在小花园里转了转，恍惚间听到了幼儿的哭声。乌雅氏和卫氏连忙走上前去，哭声似乎来自于一座假山的后面。
“嬷嬷，我想去找二哥玩，这会儿我不想午睡。”七阿哥对着乳母抱怨道。
乳母拉着七阿哥的胳膊，强硬地说：“这会儿别的阿哥都睡了，不睡怎么能行？殿下再吵闹，是不是要让额娘也睡不成呀？！”
七阿哥知道戴佳氏没有午睡的习惯，乳母这样说，其实是为了在他午睡的时候，偷偷跟其他老宫女在一起打牌。
可是七阿哥才两岁多，又有腿疾，哪里能挣得过嬷嬷？
嬷嬷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哄七阿哥道：“阿哥喝了这安神的糖水，很快就睡着了。”
说着便打开小瓷瓶，打算硬往七阿哥的嘴里灌。
乌雅氏和卫氏连忙站出来，一个抱住了七阿哥，另一个紧紧握住了乳母的手，不叫她弄破了瓶子里的液体。
七阿哥便趁机摆脱了乳母的桎梏，指着乳母大喊：“我不要喝糖水！”
卫氏掰开乳母的手指，把小瓷瓶拿到手。乌雅氏伸手打了乳母两个耳光，骂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乳母捂着脸，态度却是不慌不忙，她答道：“回禀主子，奴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处。奴才给圣主的兄弟做过乳母，也给圣主的阿哥们做过乳母，至今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旗人把乳母当做家人来看，这个乳母便自恃身份，以为两个位份不高的嫔妃不敢拿她怎么样。
戴佳氏也是皇子的额娘，还不是照样对她毕恭毕敬吗？
卫氏抱着七阿哥，几个人一同到戴佳氏那里去对峙。
戴佳氏听完乌雅氏的话，反应却是异常的冷漠和平静。她怨恨自己生了天生残疾的孩子，甚至隐隐觉得乳母让这个孩子安静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想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张嬷嬷以后不这样就成。”
乌雅氏和卫氏对视了一眼，立刻反驳道：“这哪儿成？”
乌雅氏和卫氏便进入七阿哥的住所搜查，万琉哈氏拦住张嬷嬷，不许她插手。万儿虽然也惧怕张嬷嬷，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也站在万琉哈氏身边，阻拦张嬷嬷。
张嬷嬷也不急，毕竟七阿哥屋子里没什么可被搜查的。
但一炷香过后，乌雅氏和万琉哈氏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不少物证，张嬷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大喊冤枉。
只是没人会在意她说什么了。
内务府做事干净利落，立刻就把张嬷嬷羁押到了慎刑司。康熙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又想起了之前因为乳母的疏忽致使小公主夭折的事，将张嬷嬷全家都发配到了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戴佳氏身边的宫女也全部被换掉，七阿哥依旧由戴佳氏抚养。整个事件里，乌雅氏和卫氏有功，都被康熙晋了位份。乌雅氏从贵人升为德嫔，卫氏也被册封为贵人。
卫禾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也起疑，没法对人言明。现在康熙的数学课已经恢复了，卫禾需要每天陪读，不必之前那么清闲。
康熙一边依靠卫禾给白晋做满语翻译，一边也向卫禾问太子的饮食起居，对卫禾十分信任。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年，直到继后钮祜禄氏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卫禾算了算日子，继后已经在位三年，按照历史进程，她早就该薨逝了。只是在这两年里，她自己放宽了心，心思全用在照顾空中的小阿哥身上，延缓了病程。
继后病得起不来床，几个阿哥都伤心不已，每日都来继后身边问安。
继后早知自己的命运，并不怨天尤人，只是时常会召见卫禾，与她密谈。
入秋了，一层秋雨一层凉，几场雨带来的寒气，慢慢包围了紫禁城。
卫禾替继后按摩额角，宫女绘金把卫禾准备好的热奶茶端了出来。
“真是亏得你，鬼点子那么多！谁能想到把木薯粉做成小圆子来，加进蒙古奶茶里面呢”继后尝了几口，也不多饮。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吃喝都是浪费体力的事儿，不值当。
继后又躺下来，叫内室里的宫人都退出去，只留下卫禾一个人。
“你看看本宫，是不是大限将至？”
卫禾很感激她对太子和其他阿哥们的照顾，不忍心对她说出真相。
“以后宫中就是佟贵妃的天下了，你要当心。还有荣……”
继后说着，已经没了力气，不愿再说下去。
卫禾安抚着继后的情绪，“娘娘不要担心，您的妹妹也会进宫。她将会盛宠不断，为圣主生儿育女，她的一生都非常顺遂。”
继后一生都没有生育过，听说自己的妹妹能生下皇嗣，心里也感到安慰。
继后觉得自己一生的心结都能放下了，她看着卫禾，做出了让她离开的口型。
卫禾向继后行礼，看着从前花儿一样的美人，枯萎凋零的样子，像吞下了一口热碳，烧得她心肝肺都是痛的。
她实在堵得慌，兜兜转转地又走到了月华门。这一次她是宫中的女史之首，不用在月华门等候，可以自由地去姜宪的值房。
姜宪见到卫禾到来，又惊又喜，先是对卫禾道歉：“卫姑娘，我进来为圣主准备景山行围的事，好久没见你了。”
姜宪说完，亲自给卫禾沏茶，值房里飘满了茶香。
那是德嫔乌雅氏赏给他的，德嫔最近风头正盛，也开始笼络起康熙身边的近侍来。
卫禾无心饮茶，她闷闷地问姜宪：“如果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做，但你知道那一定会失败，你会怎么办？”
姜宪纤长的手指在茶盏上扣了一下，“既然你用了必须和一定，那就不要去想它了。”
“我不会去想我不能改变的事，那没有用。”
卫禾不好意思辜负姜宪的盛情，只好先喝了姜宪沏的茶。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姜宪定定地看着卫禾，“我可以向圣主求一道旨意，把你指婚给我。”
“指婚以后，我还能留在宫中吗？”卫禾叹了口气，“那便不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了吧。”
虽然她很想出宫，但始终放不下保成。如果她离开了，保成就会慢慢变成历史上冷酷乖戾的废太子。
从康熙对待保成几位师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康熙在很多事情上颇为无情。也难怪历史上的保成，面对病情危急的康熙，并没有关切和宽慰，态度异常冷漠了。
说到底，还是缺乏来自女性长辈的影响。
姜宪的脸上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他慢慢地垂下头去,说：“原来在你心里，太子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卫禾看着姜宪的样子，忽然觉得非常难过。她尽力去做的，是注定失败的事业。她倾尽心血培养的，是注定要被废掉的储君。而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却不能与之相伴。
卫禾平复了心绪，告诉姜宪：“我曾经受到元皇后的嘱托，不愿意让亡者在九泉下失望。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跟你一起出宫，去过自由的生活。”
“但我现在不能走，这就是我对元皇后的义。男子之间讲义气，女子之间一样会讲义气。”
姜宪见劝不动卫禾，又宽慰她道：“你说你要做的事注定会失败，但事在人为，凡事无绝对。”
卫禾想起了赫舍里，她最后算是失败还是没失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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