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登岛
苏妄独自一人静立船首，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愈发冷漠。不知是因为许久无人交流的缘故，还是为了防护异力的入侵冰封心灵。
这时，天际线出现一点火红，在这明晃晃的蓝白世界里，甚是显眼，震人心神。红华出现的并不突兀，与突兀遇到的仙岛残遗不同，一点点出现在视野，缓缓拉近，慢慢长大变高。
等到绵延的海岸线出现时，苏妄才发现，这是一棵高大的古树。顶天立地，不知穿破几层云朵。通体暗红，长着朱红的叶子，仿佛一朵朵燃烧的火焰。树干高壮，枝桠粗大，虽然树叶并不丰茂，但张开的树冠依旧遮笼了整座岛屿，仿佛为仙岛撑开一座华盖。
“扶桑树！”对于这颗大树，苏妄怎么会不认识，在梦中，他曾经在上面渡过了他童年的鸟生。
“我想他们应该见见这个了！”苏妄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
当苏妄看见扶桑树时，另外几个方向也出现了几只航船，却没有人雀跃渡过了死寂的内海。因为这些船上，活人已经不多了。
鲁源瞥了一眼出现的火红之色，继续拿起讲经，为堂下的众人讲解经要，阐述圣人大道。不觉中，老泪纵横。
因为他的座下，也没有几个活人了。他亲眼所见，一个又一个家族子弟，在沉默变得冷漠，而后化虹光而散，在这世间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即便他想出用浩然正气抵御外力侵染，但依旧不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偌大的鲁家舰船，曾经近百人的队伍，只剩他与三个家族子弟苟活。虽然这些子弟都冰冷不语，但他们的存活便是这位老人最后的念想。
也许是人心太复杂，成年人心思难测，杂念太多，最终活下来的三人，都是青春少年。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心思单纯，赤子纯真，还未来得及被世俗红尘沾染，才能真正领悟圣人大道，在心灵深处中予以认可，才得以熬过内海的死寂。
这三人，是鲁源最后的希望，也是鲁家最后的希望。他相信，只要他们成长起来，鲁家必定将开创一个盛世大家族。
火红似乎浸染了这方海域，天空中渐渐渲染了一层艳丽的彩霞，三个少年冰冷的神色仿佛被融化，露出了几分该有的稚气，开始跟随者鲁源大声诵读。
圣人之言，微言大义。鲁源心中振奋，浩然之气勃然愈发，内气流动，精神似乎捅破了一层屏障，世界仿佛再无隐秘。他似乎得到天地的承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方天地的沉重。
这一刻，鲁源知道自己苦求不得的境界，终于突破了。
……
呼延图兰看到扶桑树时，他并未露出欣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大敌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呼延孤身独来，如今乘坐的，是进入内海时搭乘的顺风船。毕竟苏妄都要被世界压制，呼延又有何德何能，还能御风而行？
与别的船只不同，呼延的船多了许多血迹，斑斑点点的。再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是乌黑一片。那是他上船时，杀害的南朝武人所留。
南朝人视呼延为仇寇，呼延同样视南人为蝼蚁，一上船就狠下杀手，只留下了苦力。他更庆幸自己曾流下一滴鳄鱼眼泪，正是因为这些苦力，他才能发现内海的危机，及时运用气运庇护，躲过了化虹的危机。
如今气运之力只剩丝丝缕缕，再也不够庇护他，呼延担心自己的手段将尽，心情不免沉重几分。唯一能让他稍感安慰的是，此番出海，南朝的武林将有倾覆之危，以后再难对北国进军造成威胁了。
确实，当知道内海有诡异时，苏妄就知道，自己在外围中的苦功，只怕是白费了。天意如刀，他再次感受到命运的束缚，有些事是注定的，该要你灭亡的时候，你是逃不掉的。
……
帆船搁浅在沙滩上，众人并三只异兽越上仙岛，虽然没闷死在宝塔中，但他们仍旧急迫地想要回归世界，呼吸自然。
方丈仙岛一片莹白，仿佛是对白色情有独钟，无论是海滩上的细砂，还是偶尔点缀在山腰的的宫室琼楼，白得动人心魄，仿若美人凝脂之肤，莹洁光滑，白皙剔透，白得众人都舍不得下足。
只有扶桑古树反射着淡淡红光，为这个世界渲染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如垂挂朦光的神华，眩人心神，让人有置身天堂的感觉。
可惜的是，这里太安静了，无论是古殿还是华楼，都是死寂一片。不见半点绿色的植物，更找不到在其中嬉戏的灵兽，只有裸露在外灰白色的岩质和土壤，让这方世界的死气更加浓郁。
即便是扶桑古树的生机也消散完毕，有的只是镌刻在其内部的法理纹路，散发着最后的点点神曦光芒。仿佛是凝固在过去时光中的一副布景，虚假的仿若劣质的雕花塑料制品。
众人拾阶而上，踩着玉石地面，向中心处的扶桑树行去，心情沉重而复杂。作为凡人，能寻到传说中的缥缈仙缘，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但作为千百年来登岛的第一批人，只能见证仙岛曾经的繁华，而不能获得一丝好处，他们的悲伤已逆流成河。
看得出岛上的人走得很匆忙，路上偶尔遗落着当时的物品，既有神兵宝器之流，也有零碎的挂饰，苏妄等人甚至还看到了一尊半开的熔炉，里面盛着当初炼好的一炉丹药。
可惜，无论是神兵还是仙丹，都抵不过仙岛的变故，已化成了凡物，徒俱外相，一碰就化成粉糜。就是扶桑树都被消弭了生机，何况这些器物？
也许，只有凡俗之物，才能在古树的庇护下，保留至今，苟延残喘。
“呼！”清风骤起，环绕着众人，苏妄招来了风儿，为众人加持，将他们的身形一点点抬高，重力仿佛不在，似乎只要轻轻一点，就能飞越天际。
“吼！”伴随着三声兽鸣，众人运起轻身术，踩着清风，疾速而驰。
他们不愿在仙岛外围停留，也顾不上为古人悲春伤秋，迫切的想要了解过去的真相，揭开仙岛变故的隐秘，其中以寻找失踪父亲的黄家姐妹为最。
其实，大伙心里都知道，黄父一介凡人，恐怕连仙岛都没抵达，只是他们不愿开口伤人罢了。
扶桑古树乃仙岛的核心，也不负仙岛的众望，虽然已经死亡，却依旧庇护了一方净土。越靠近古树，周围的事物就保持得越完整，偶尔能寻到微弱神华的物品，虽然不堪使用，但也振奋了心情。
似乎知道众人的心思，路边的草木也渐渐丰茂起来，野花漫开，小草娇嫩，虽然都是普通品种，但能得生机保留，确实也说明中心地带的不凡。
扶桑古树坐落在仙岛中心的一处平原中，古树巨大，躯干不知有多粗，一眼望不到边，仿若高大的城墙；高大的树冠，看不见顶，仿佛撑开了一片红色的天空，以红颜代替了苍天。
树下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原野，长着稀疏的树丛，开遍五颜六色的鲜花，飞舞着五彩斑斓的蝴蝶蜜蜂，偶有小兔花栗鼠钻出丛草，又胆怯的缩了回去。
更有天空中偶尔垂下的丝丝缕缕红芒，微微淡淡的，仿佛只是流光的反射，无法承接，也无法度量，却引得众多小兽和飞蝶的追逐，小草树枝轻轻招摇。
这应是古树最后的生机，是这方净土的生命源泉。但这样的生机又能保留多久？它终究还是有泉干水涸的一天，这方净土也逃不过白骨累累的结局。
“先生？”黄莹儿双眼含泪，有些着急。
也无怪她如此，这一路行来，建筑物越来越少，及至抵达古树华盖之下时，再也看不到一点仙岛遗迹，那么岛内的秘密藏在哪里了？
“不急！”
苏妄来到古树前，缓缓的将手掌印了上去，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又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只见古树华盖下的红芒越来越多，仿佛细雨纷纷，草木更是疯狂增长，小兽着急捕捉。
就这片刻，四周的已出现了一些异种奇花，众人更觉得身心通畅，神清气爽。而古树上也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门户，离地有三丈高，仿若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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