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咸鱼起飞的第三天

卫禾面前摆着一个朱砂红色的澄泥砚，黑漆匣装着的大好山水墨，乌木做管的毛笔，还有各色粉蜡笺纸、洒金纸、罗文纸。

        高顺年虽然不常写字，眼光却很好，一看这些好玩意，心里就发痒了。他拿走砚台、墨块和毛笔，都揣进了怀里。

        卫禾本想阻拦，却心生一计，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拿吧，过几天就让高顺年哭着还回来。

        高顺年拿了东西，还故意在卫禾面前卖好，他压低声音道：“女孩儿，你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坤宁宫去伺候皇后娘娘吗？你可得抓点紧，你们这儿有不少宫女去找坤宁宫的宫女疏通关系呢！要不要我免费给你搭个线？”

        卫禾还是原来的说辞，她不想去坤宁宫，只想在宫里闲混两年，快些被赶出宫去。

        高顺年只当卫禾是小孩子心性，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卫禾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着急，她要先给自己的绘本做一个分类。

        卫禾按照小时候看过的绘本，把绘本分成三个大类：启蒙数学知识、引导生活习惯、带有教育意义的童话。

        她决定先从“启蒙数学知识”入手，第一本让皇子们认识自然数，第二本再认识分数。

        埋头画了一个下午，卫禾把前两本的初稿敲定了，好像有点儿累了，卫禾决定出去走走。

        虽然她上午睡到了自然醒，但是她毕竟集中注意力画了一下午呢，真是太值得表扬了。

        卫禾对自己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甚至觉得自己值得一个嘉奖。

        卫禾在西六所瞎溜达，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好像是见今、见景两姐妹和两个小太监，没想到他们四人组还有见面的一天。

        卫禾贴在墙壁上，专心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和我兄弟被你们害得丢了差事，你们难道想叫我们吃哑巴亏？”小太监气得声音都发颤。

        “我们可不是这意思，要是有钱我们能不拿出来吗？”见今委屈地说。

        “是呀，我们的钱都叫卫禾给讹走了，实在没有钱给你们呀。”见景也哭哭啼啼起来。

        “你们甭想蒙我们哥俩，要不是不拿出二百两银子来，我们就把事情全都抖搂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也得被赶到辛者库去刷恭桶！”

        二百两银子！卫禾突然觉得自己对见今、见景两姐妹太温柔了，当初怎么不多要一点呢？

        “两位公公，你们且想想，要是我们姐俩也丢了差事，不就更难拿出钱来吗？”见景竭力压制着他们的怒火，“不如你们宽限我们一些时日，我们拿了钱自然要孝敬两位的。”

        见今也学聪明了，开始给两个小太监画饼：“要是有一天，我和姐姐都成了皇后娘娘的心腹，你们手里握着我们的把柄，我们还不对你们言听计从吗？”

        小太监对这种话已经免疫了，他们仍不肯罢休，非要现在就拿到五十两不可。

        “今儿要是连五十两都拿不到，我们也懒得等来日方长了。现在就带着你们去见教习姑姑，你们就安心陪我们去辛者库刷恭桶吧！”

        见今这才害怕了，她抓着见景的胳膊，哭道：“姐姐你快把钱拿出来呀，我不想去刷恭桶，臭死了！”

        见景在心里骂见今没脑子，本来她可以再哭哭穷，讲讲价，先只拿出二十两银子的。现在见今这样一说，两个太监就更加确信她们手里有银子了。

        见景思忖着，说道：“两位公公，我手里还有些碎银子，可是真的凑不到五十两。”

        “你到底有多少？”小太监狐疑地问。

        “三十五两，再多就真的没有了，”见景说着，把钱拿出来，“公公要是还不肯罢休，我们便只好去见教习姑姑了。”

        太监们把银子收起来，厉声道：“你们还欠着我们一百六十五两，要是半年内还不清，我们可是要收利息的！”

        见景一边点头，一边只求快点把这两个凶神送走。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见今轻声说：“半年？等我进了坤宁宫，混成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不到半年，我就能要了你们的小命。”

        卫禾听着见今的话，心里直发毛，这个人的心也太狠了，说起杀人来就跟切菜一般平淡。

        卫禾站在墙边上不敢动，所幸见今和见景刚刚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没发现卫禾在偷听。

        卫禾等着两姐妹走远了，才走出来。

        这后宫之中，连小宫女小太监的斗争都这样残酷，更不要说嫔妃之间的斗争了。

        卫禾越发觉得皇宫真不是一个好地方，还是早日离开的好。她又想起姨妈的话，若是被赶出宫去，就得嫁给老男人做续弦，这也是死路一条呀。

        卫禾心里憋得慌，只想四处走走，却没发觉自己走上了去月华门的道路。这路是姜宪带着她走过一遍的，不算是熟路。可现在重新走一遍，竟然会感觉到安心。

        卫禾想着姜宪在阳光下用手指拂拭睫毛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高顺年也在姜宪的值房找到了他。姜宪爱习字，写得一手好行书，字如簪花，线条自然又潇洒。但是他的起笔和运笔却是很严谨，笔笔都不含糊。这很像他的为人，外表随和可亲，内中自有一种坚毅在。

        高顺年不懂鉴赏书法，也知道这位长官的爱好所在，特意拿着从卫禾那里得来的宝贝，要送给姜宪。

        自古送礼，贵在投其所好，高顺年以为姜宪见了这些东西一定会爱不释手。

        高顺年的算盘打得没错，这些东西都是姜宪亲手挑出来的，自然合姜宪的眼缘。

        只是姜宪万万没想到，会有下属把他送给别人的东西抢了来，再送给他。

        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姜宪看着面前熟悉的文具发呆，上午刚刚交出去，现在又回到了他手里。

        姜宪斜睨了高顺年一眼，那目光如刀，看得高顺年背后冒冷汗。

        “师父，徒儿有什么差事办差了吗？”高顺年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姜宪的逆鳞。

        姜宪冷笑道：“你办的好差事，师父我真是——大、喜、过、望！”

        高顺年两腿发抖，禁不住跪了下去，他额头上全是汗，也顾不得擦，“徒儿不是有意拿这些次等货来蒙骗师父的，徒儿这就去把它们全扔了！”

        次等货？姜宪深吸一口气，高顺年敢说他送给卫禾的东西是次等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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