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笔趣阁 > 把宿敌养成了猫系 > 第10章 长恨此身非我所愿短慨世事大不由心

第10章 长恨此身非我所愿短慨世事大不由心


王如锋一愣,看着小公子冷淡纯净不夹情绪的脸,竟不知道应不应该出言打破这份单纯。他将视线转回山下,暧昧地笑了笑,说:“想来他们来法道天并不完全是比剑的,既不为争上下,也不好说怠慢不怠慢。”

        话语间,女人卖了个破绽,男人将她的剑挑下去。两个人站在一处,却不剑拔弩张,女人把自己的剑重新拾起,两个人互相笑了一下,男人也不继续了,只是在一边站着说话。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男人把剑往腰间一插,躬身拦腰将女人抱起,两人一路离场,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口哨声、起哄声短暂响了一阵。

        王如锋一笑,说:“你看,其实有些人,他来法道天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论法,也有来相亲的。”

        谢琅沉默一会,说:“无聊。”

        王如锋此人,满身市侩,态度又散漫轻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本来是英俊正气的长相,因为时时心里转着主意,圆如桃核一般的两只眼睛就变得看上去又天真又坏。他的嘴巴里说着的不是无聊笑话就是揣测市井街坊举动,他好像从不谈及他的思景,他的兵器,他的理想,他的信念,他对敌手的分析,他今年又有什么打算。他并不纯粹,或者说,他就是一包彻头彻尾的杂质。

        谢琅蹙眉,看着这样一个满大街随处能找的俗气男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登上过堂庭山。

        他的剑在鞘里轻轻地嗡鸣。他将手按在剑上,感受那种自王如锋出现后,他脑海里无孔不入的敌意和警惕,他的剑如流水,一刻不停告诉他:危险。

        躁动感扰着他的牙根,他注视着毫无戒心背对着他的王如锋,牙齿尖轻轻相磨。

        “王如锋,”他这样想,于是也这样问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如锋被他叫得一抖,抱怨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连名带姓叫我,好歹我也上过堂庭顶,你又没有,我算是你的前辈,你还一点不尊重……好歹叫一声王师兄,王哥哥什么的吧。”他轻佻的声音在谢琅寒流般的的视线里渐渐偃旗息鼓,谢琅看着他,沉声提醒:“回答我。”

        “好吧,”王如锋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继续嬉皮笑脸,于是只能严肃地说荒谬的内容:“我说我在想你,你信吗?”

        谢琅看他的眼神无限失望,仿佛说,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还是要胡说八道。

        他的情绪太好懂,王如锋只得将视线看看天上,手指抠着坐着的青石板面,一时无言。他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你讨厌我、看不起我。”他觉得自己今天说实话的次数委实过多,但是却又不吐不快:“我也讨厌你。”

        谢琅等着他的下文。

        王如锋莞尔一笑,道:“是不是想我会顺理成章跟你打一场?但我现在还是不会跟你打的。”

        谢琅终究年轻,按捺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忍不住出言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王如锋说:“我只是觉得你还不配跟我打罢了,仅此而已。我是堂庭顶之人,而你,只是初进法道天。起码往前五十年,人们只听说过谢先宗和琼英姝,你无名无号,凭什么挑衅我,你有资格吗?你看不起我,我王某人还看不起你呢。”他的狠话放得自己心虚气短,可是这话也只能由他来说,还得说得狠厉,说得漂亮,要有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感觉。王如锋将一只脚踩上石面,歪着半边身子坐好,手肘环膝笑道:“谢公子,你敢不敢跟我做一个约定?”

        谢琅蹙起的眉头就没散开过,闻言面上带着些怀疑,却还是道:“说。”

        “我作为堂庭顶之人,一直有自信今年也能再次登上堂庭的,要想做我相当的对手,起码也要有能登堂庭的实力吧?你虽渴望与我相斗,但我不知道你底细,不愿随便出手指教你。若你想换一个跟我打的资格,你就得证明你自己有这个实力。我要是现在跟你打,到时候你在山脚就被别人打出去,或者半山腰掉下来,传出去多掉我的价,让人觉得登堂庭顶之人是这么好说话的,随便什么人死缠烂打就能得一场指教。若在招摇山途中跟你打,那时四处敌人多如牛毛,我倒是无所谓,只怕谢公子到时候输了耍弄脾气,说是有外人干涉的缘故,所以在上山道里我也依然不跟你打的。你要想得我一场认真的比试,那我们就相约一路遵从道天规矩行走,各自尽力,直到浮玉崖向上,且只有你我二人争夺堂庭顶的时候。那时候谢公子不仅力排了众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与我相配,且四周无人,彼此心无旁骛,谢公子若是输了,也不好再找什么借口。”

        他这话说得既快又张狂,满是自矜自傲之意,说完王如锋自己都捏了一把汗。但是他必须激起谢琅这块大多时间冥顽不灵的石头对整个法道天的斗志,谢琅得尽力排除众人走到他跟前,而不是眼里只盯着一个王如锋。

        谢琅要有对“外物”的意识,而他不能让谢琅太早就仓促败在他手中。

        王如锋语气十足欺负人,脸上表情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胆怯。他害怕谢琅,再强大的老鼠见了小小的幼蛇也会胆战心惊,再有力的兔子见了小鹰也要四散奔逃,谢琅这样的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他的天敌,生下来就是要成长来捕杀他的。

        就算十分清楚,他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谢公子打,他起码七成胜算,但他还是魂不守舍。那是万古开天以来就定好的震慑,和实力无关,他就是害怕谢琅。

        但是讽刺的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天敌,却不得不费尽心思亲手激活他的天敌。

        王如锋呼吸短促了,到后面几乎是屏息等谢琅的回话,手捏紧放在膝盖上,双腿盘起,挺直腰背,严阵以待;但是谢琅居然没有生气,他只是静默地在原地,黑沉沉地眼睛看着剑拔弩张的王如锋,他不生气,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思索,沉默。

        然后他居然认可了,说:“我知道了。”竟然是答应了王如锋的约定。

        尽管还是对王如锋这个人烦躁、讨厌,但是他的语气却比较平淡,对王如锋激越的话语也轻描淡写承下,并没有再出言反驳。他看向王如锋手里的铁胚,又看向自己的剑,随后不多纠缠,居然就轻飘飘地转身走了。

        王如锋大松一口气,心说,真是祖宗。与谢琅的周旋让他头疼不已、精疲力竭,下边经楹场又快收尾了,他在石头上略歇息一会,起身拍拍屁股也准备下山。山路陡峭,他没什么绝云气、负青天的本事,更没有世家子弟的仪态要求,一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下去,落地时,已经又蹭了一身的土。

        灰头土脸滚了一身,不仅一无所获,还遇到不该遇到的人,王如锋掸着身上的土,心内郁闷不已。要是准备对他下杀手,他一个人在山间狭窄小道,又在峭壁边上,空门大开,已经是绝佳的机会;但是万万没想到,来的人是谢琅。

        要是一个人都没来,倒也罢了;但是偏偏来的是意料之外的人。这下,根本就不好判断某些人究竟是不打算对他下杀手,又或者本来有这个打算,只是被谢琅此人打草惊蛇吓跑了。

        敌在暗,他在明,他必须尽可能多的放出破绽,让怀揣心思的人动起来,他才能捕捉到。渔网已经张开了,钓钩也已经挂好了饵,结果跑来一只他啃不得的螃蟹,不仅搅了他的网,还让四周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鱼彻底不见了。

        王如锋还存有侥幸,下山后在热闹的各处邑集逛逛看看,尽兴吃玩了一圈,看看还能不能有所收获。

        法道天作为难得一见的年度大典,每年前来观法斗法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从入门的尧光屉一路到深处丹穴乘上人气之便,一路都是挤挤挨挨、热闹喧哗的景象。商贩沿街叫卖,走卒挑担卖水,铺面尽数大开迎客,本地人知道这是一年一次的大赚商机,外地人也不愿意错过这一年一次的放松娱乐,所以在招摇山城境内,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锣鼓喧天、欢声笑语的气氛。

        王如锋去了斗笠黑纱,露着脸,慢腾腾顺着人流沿街溜达,购吃逛玩。他没什么架子,有些人把他认出来了,上前跟他搭讪,他也顺水推舟说上两句;而不太友善的,他也就一笑过去,没什么脾气,看着老实温良的一团和气。

        他在摊边买金甲酥,正付钱时,他的腿突然给抱住了。王如锋提着热乎的纸包,向下看时,只见一张蒸出来似的粉圆脸,圆溜溜的两个眼睛,一齐仰视他。王如锋看他的时候,他反而不好意思,将圆胖的手指含在小小的红嘴巴里,砸吧有声,但不说话。

        王如锋失笑,也不好下手撇开这个团子,想伸手下去摸孩童的脑袋,又停在半空,向周围张望:“你是谁家的娃娃?”

        “哎呀,”一个本在聊天的少妇急急跑过来,将孩子抱起来,用手指戳着孩子的脑门,责怪道:“你看看你,还不快给哥哥道歉!”

        孩子被她母亲抱着,呆呆吃了一会手指,突然喜笑颜开,将沾着口水的两只小手伸出去,含糊不清道:“哥哥……抱抱。喜欢,哥哥厉害。”

        她母亲也看着王如锋,终于将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和记忆里的对上,有些不太确定道:“是……王壮士吗?”见王如锋微笑点头,恍然大悟道:“哎哟,原来是您哪!我这小儿子去年在法道天就喜欢您,他有些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的,手脚没有力气,一直拿不动剑。但是他去年看到您哪,您只用那么一块小铁,看样子也平平……也不凶悍,却最终能站上堂庭顶,我这小儿子对你崇拜得不得了!回去就一直惦记您哪,今天可算亲眼看见了!”

        小孩子也应和似的,满脸憧憬地笑着说:“其他人都……都欺负我。我要学习哥哥,我也……我也变得厉害。”

        王如锋失笑,道:“我这铁胚可不比寻常的剑轻。也别学我,不过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孩童很固执,道:“就是厉害。”他伸手往前够,终于抓到了王如锋的一缕碎发,说:“哥哥今年一……一定又上堂庭顶。”

        想起今年的堂庭顶,王如锋笑容稍淡去一些。无论如何,他今年对于法道天的斗志并不如去年强烈,对于登上堂庭顶,想起背后的麻烦事来,这喜悦似乎也十不存九。他又想叹气,但是还是打起精神一笑,将自己的头发抢救出来,从纸包里抽了一块酥,放到小手上:“承你吉言。”

        他走出去不远,听见少妇小声且焦心的教训声:“怎么能真的学他呢?去年他在经楹场也是打得平平无奇,没什么突出之处,一直到浮玉崖,被打得像一条狼狈的狗。不过是占了一些乌龟似的生命力和狗屎运,也不知怎的混战到最后就他胜出了,委实不光彩。人人都能有这样的幸运吗?我想,就算是他本人哪,今年也未必能像之前一样好运。你还是该强加锻炼,习剑才好,你看长剑的古朴、柳叶的无痕、锥剑的破坏,更别说谢家剑……哪一个不比他那些小手段、小把戏好呢?你怎么就……”

        王如锋想,字字确凿,没什么好驳辩的。他咬了一口金甲酥,外面的脆皮发出清脆的粉碎声,内里香甜软糯,可是他却觉得腻得发慌,盯着脚尖前头的一块石子,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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