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信使
“我方才说过的。”李饶儿定神道，“来这儿是自寻死路。”
“因为通向洞窟之心？”
宋璞明白那儿有危险的东西。
“我幼时随我爹来考察过，那一次我和大部队走散了，误闯入燧石洞窟的最深处。”李饶儿出神地回忆，“那方空洞闪烁着银白的星光，水流里沉眠着一只地龙王。”
“不可能。”封鸣机大声地嚷嚷，“下界，不是，这块地方不会出现兽王。”
“你不是说闭嘴了吗？”
李饶儿抓起一枚小石头扔过去。
宋璞听懂了点封鸣机话里含糊的意思。
兽王的修为想必与灵尊平齐，受到限制会自行踏破虚空，下界便因此寻不见它们的踪迹。
“李姑娘，别听他胡说。”宋璞面上还是和气微笑，“你继续。”
“哼。”李饶儿拍了拍手回头，“我是给小宗主面子啊，毕竟她还算讨人喜欢。”
封鸣机蹲在那捂着嘴叽里咕噜。
“继续。”
宋璞镇定地抱臂。
“那里还有好多地龙聚集休息，当时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却发现我能听懂它们的交流。”李饶儿胳膊肘向外一拐，指向重新安抚下来的阿呆，“然后我就认识了它。”
宋璞稍作思考。
“方才李姑娘也说过一件事，没人肯相信地龙王在此。”他有节奏地扣起横搁在膝上的长剑，“那个没安好心的引路人，又从何认定这是死路呢？”
“就算他不知道地龙王的存在，可这个入口进来死的人最多，在外得了死亡之肠的称号，经常被用来设计杀人抛尸。”
李饶儿不以为怪地撇嘴，又好奇心重地转起眼珠子，“所以那小人是谁啊？敢对你用下作手段，公然挑衅浩然宗，奔着不要命去的吧。”
“我看他平时挺惜那条小命。”宋璞也百思不得其解，一直防着那人玩阴的，结果来得这么自绝后路，倒像是被什么上赶着催，急吼吼地想要一网打尽，“说起来你可能认识，姓阳，见过你未婚夫小时候，当过你们皇帝的伴读，现在是漆吴学院的老师，叫阳澄舟。”
“阳伯伯？”李饶儿生疏地回忆，“已经很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他和陛下还有我爹的关系是好，我尚小的时候也同他见过，是个很慈祥的见谁都笑的人——”
“慈祥带笑地杀人抛尸。”
宋璞和和气气温馨总结。
李饶儿复而想起被坑害进来的几人。
“临时忘了。”她干笑着摆摆手，忽然伸手一指，“喂你干嘛！”
宋璞听见兵器击落在地的清响。
李饶儿的手也指向他身后。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截雪青色的袖子，认出这是骆予夺出门时新换的便服，深紫袖缘外修长有力的手留下过招的虚影，与另一只夹着四五把小刀捏着红丝帕的手来回击打，眨眼间又一把小刀被阴寒的灵气隔空拍落在地。
“停下！阿玉你停下。”李饶儿像是认得偷袭的人，着急地按住宋璞的两肩晃荡，“打什么打呀，你也让你的未婚夫停下。”
“麻烦先放开。”
对面的人冷静提出。
李饶儿讪讪松手。
宋璞竖起两指御剑出鞘。
“去。”
他的剑诀手势利落如电地划出。
强劲的剑气霸道地分开了两人，这一击竟然暗暗用上了漆吴剑法。
“小宗主。”
熟悉这套剑法的骆予夺微微侧目，不紧不慢却不留下任何误会的余地，“她的刀对着你，我便出手了。”
“我知道的。”
宋璞对他笑笑抬手收剑入鞘，起身打量起多出的另一人。
那是个红色侍者服的圆脸女孩，低眉顺眼地背着鼓囊囊的包袱，假如没见过她凶残的模样，就像在面对毫无特点的普通人。
太奇怪了。
刚刚要不是骆予夺及时地发现，他都没有察觉到有谁接近。
“阿玉，你这次出去带东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李饶儿起身时摇晃了两步，放松下来后像是有些虚弱，挽住婢女的手臂压低话语，“干嘛还袭击人家啊。”
“小姐说过不要任何外人靠近。”名为阿玉的侍女看着很木讷，“我以为要把他除去。”
“哎呀不用。”李饶儿轻拍了下她的头，“变通一点嘛，没看见我和他在促膝长谈。”
“小姐前几日染过了风寒刚好，阿呆那时就吓得想让你离去。”阿玉把她扶坐下来，取出包袱里的用品，沾湿手帕给她擦手，“这些人是阿呆带来的吗？”
“是啊。”李饶儿郁闷地说，“阿呆还真是个呆子，幸好领过来的人不坏。”
“小姐不可轻信。”
阿玉只道。
两人在一边说起了体己话，宋璞便拉着骆予夺退到角落。
“这是和李饶儿一块失踪的婢女？”他悄悄小范围用了隔音咒，“瞧着不太一般。”
骆予夺垂眸思量。
他大概能猜到这名婢女是谁。
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顺应私心，宋璞都不该在此时与离火之主相识。
“铁券楼。”宋璞问完安静了会儿，正想着要不撤掉咒法，便听见骆予夺给出答案，“她与我交手时动用的心法，是铁券楼独有的血影迷花经。”
宋璞心想好俗套杀手风的名字。
等等，这个听着略为耳熟的铁券楼，貌似就是上界专门接单杀人的地方。
可他知道铁券楼是因为看过原文，骆予夺在目前的时间点上又从哪儿得知——
“不过我也不能十分确认。”就在他心下胡思乱想的时候，骆予夺似无所觉地抬手，摩挲了两下玄色的储物戒，“阿娘给我留下浩如烟海的书籍，让我从中知晓了诸多辛秘，铁券楼与血影迷花经亦在其中，只是辨认起来许会存有谬误。”
“骆夫人真是见多识广。”宋璞那点儿疑虑就消散了，装出满脸无知好奇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小宗主以后会知道的。”骆予夺温和从容地拢袖，“抱歉，很多事还不能说。”
后半句的歉意半真半假地捎上了真心。
还不能说。
没分开就是因为冷雾山脉的追杀，让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推动，也许还包括这场诡异的重生，既然如此宁可留下来把人看牢。
但也要谨慎地维护宋璞的成长轨迹。
“谜语人。”
宋璞小声嘀咕。
要不是自己手握剧本，虽然是坑了半本的，估计就被他装到了。
不过主角高深莫测的样子还是有点帅。
“小宗主。”
骆予夺听得很清楚，流露出一丝困惑，“我并未在说谜语。”
“玩笑，玩笑。”宋璞拉回偏出十万八千里的滤镜，“不能说的就不能说嘛，谁还没点儿小秘密了，我对今天的晚饭更感兴趣。”
“晚饭应是要回营地。”
骆予夺轻声示意。
宋璞这才看到走近的李饶儿，连忙撤下了灵力波动的隔音咒。
“你俩躲着说什么情话呢？”李饶儿开口就让宋璞想封住她的嘴，还没来得及把想法付诸行动，两份封漆的卷轴就呈到了眼前，“本来是准备让阿玉去做的，可是小宗主说话分量更重，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信送出去，青漆的给我爹红漆的给阳成烈。”
“李姑娘还要劝？”
宋璞觉得她未免有些天真。
“再试一次。”李饶儿赌气般梗着脖子，停顿一下又垂眸咬了咬唇，“谁让我清楚会发生什么呢，又怎么能看到他们为此而死。”
“可是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她继而沮丧地自我打击，自我打击还不忘蛮横命令，“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好蠢啊，蠢你们也不许嘲笑我，不可以——”
手上的份量一轻。
“好了。”云水衣裳的少女两手分执卷轴，无奈告饶似地举起挡住两耳，“这儿的人都没笑。”
“那你？”
李饶儿看得微怔。
“我送。”宋璞露出营业性的微笑，虚假高洁宛如圣人，“正好回去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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